真正让他坠入深渊的是,连天上那位,也无法让真正的子桑复生,证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以为已经不会再绝望,然而一瞬升起的希望,再度被打上绝望的标记,竟还能如此痛。
他活着,却同死了没什么区别。某种意义上,他与子桑在同一天逝去。
她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失去她,远不只是悲伤或痛苦可以言喻。
他已经残缺不全。
她离开那天,遗物除了一袭紫衣,只那枚一直戴在身边的蓄魂玉吊坠。
十余年相伴,他与她之间竟然没什么信物。时至今日,她消逝前的那句“喜欢”,他仍然怀疑是不是幻觉。
纪怀光肯定了眼前人的提问。
没有这般凑巧的事,他追踪食忆魔的踪迹,对方就恰巧出现在这里。天上那位,有可能故意将人送到他身边。
她的脸于他而言是残酷的提醒,然而他默许她跟在身后。
内心深处,他扭曲地希望,从她身上看到一两分故人的影子。然而并没有。
他无比清晰地看到,她不是子桑。
“所以你也喜欢她?”子桑伸手攥住他的衣袖,“那你能喜欢我吗?我和她长得一样。”
纪怀光侧身后退,“不能。”
“为什么你和尊上都说不能?你们都体会过情爱,我却从来没有。”
什么是爱,爱理应是不论经历什么,都彼此不离弃,可子桑选择献祭灵魂,纪怀光却从不觉得这是被抛弃。
两人的命运早已融合、交织在一起,他的爱从炽热的相伴,化为沉默的守护,他不会离弃她的爱与勇气。这就是他给自己人生,赋予的意义。
一无所知的女子,对情爱一窍不通,只飞蛾般,本能地渴望光亮。他能做的,就是挥挥手,让她离开那焚身的火源。
“你与她很像很像,可你不是她。”纪怀光抬眸,“夜深了,姑娘接下来的路,自己走罢。”
他的子桑,不会愿意他与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子纠缠。
纪怀光转身消失,一枚物件掉在落叶间。
子桑上前,拾起那枚温润精美的玉坠。触碰瞬间,难以名状的战栗贯穿灵魂……
纪怀光离开的刹那,几乎立马察觉到蓄魂玉吊坠丢失。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干扰。
天上那位?
他折返密林,只见子桑手握玉坠,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纪怀光向她伸出手,“这是亡妻的遗物,还望姑娘交还。”
月光盈然,子桑纹丝不动。
难耐的沉默中,纪怀光见她唇角微扬。
死寂许久的心蓦地剧烈跳动起来,有些属于她的微小表情,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