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花香肆无忌惮,完全将他的花香淹没,偏偏让人无知无觉。
“阿嚏——”
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随即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响起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好在只是短暂的风波,并没有人觉得异样,照旧和身边的人探讨着,都是在对郁峥的控诉。
拂霜捂住了鼻子,皱紧了眉头。
控诉声越来越大,很快每个人都在抱怨着郁峥,继而演变成辱骂和诅咒,愤怒、烦躁、恶毒、咒骂,这些原本从未在灵川出现过的东西,开始像飞速蔓延的火光烧起来,掀起一片热潮,紧绷紧张的空气霎时被点燃,替换成愤怒和激动的火焰。
每个人都在激动地抱怨着自己的,注意力从中心的尊首执事上移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无人管束,混乱无序。
拂霜头脑有些昏沉,并不觉得这样的反常有古怪,而且是十分合理的发展,但也隐约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古姑姑不在,他一时间没有了依靠,想去跟众执事尊首商议,寻求他们的经验,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无论是谁,都陷入了热烈的愤怒和焦灼之中,模糊和混乱侵占着每个人的身心,他们焦虑地打转、奔跑,和周围人互相抱怨,最后别说外人的话,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世界被困入了混乱和荒谬之中,沾染上了疯狂的迷雾,让反常变成了正常,让混沌变成了清晰。
没有人理会拂霜,都逐渐失去自我,哄乱成一团,拂霜茫然地站在其中,自己也快要和他们融化在一起,觉得空气中的花香太浓烈,浓得他大脑一片混沌,甚至要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只有自幼形成的使命感让他依稀想着,他得快点从牢笼中冲破出去。
“殿下。”有人在此刻握住了他的手,温暖而柔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如同穿透混沌的一束光亮,照到了他的心底,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到了洛旸的脸。
“殿下。”洛旸温声唤他,“郁峥彻底疯魔,竟然想烧了灵川,引起众怒,殿下应当早做决断才是,否则整个灵川都要毁了。殿下现在是灵川唯一的希望。”
拂霜看着对方,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洛旸是唯一他能信赖的人,是唯一和他站在一起并肩而行的人。
只有洛旸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给他提供最后的辅佐和指引。
“你说得对。”他坚定而依赖地看着洛旸,“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洛旸温和道:“郁峥放完火已经离开了,即使能找到,也失去理智,无法商议妥协,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灭火。”
因为愤怒,没有人再愿意称呼郁峥的尊名。
“怎么灭?”拂霜问,“连灵川的水都无法浇灭,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专注而依赖地望着洛旸,好像对方此刻就是唯一的救世主。
洛旸道:“殿下请随我来。”
他乖乖跟着洛旸,离开了疯狂而混乱的人潮,乘着一片绿叶往远处在灵川河畔停滞不前的火光飞去,靠近之后,他便因为那滚烫的热浪而难受无比,喘。,息起来。
没有花是不畏火焰和高温的。
二人就此停住,慢慢落地,拂霜下意识回头望向灵川上游,看见那一片乌压压的人群更加躁动,却没有刚才那么混乱了,渐渐分散成一拨又一拨,如同遭受了蛊惑似的,被火光吸引住,在有秩序地离开水源,往火光处飞。
他心里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馥郁的花香再次侵入他的脑海,他不由捂住额头,一时间忘记了刚才在想什么。
“殿下。”洛旸温柔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我倒是有个想法,殿下要听么?”
拂霜勉强道:“你说。”
“我想郁峥既然是太阳本源之火,和我的火有些相似,说不定我能有一点用处。”洛旸此时是天地间唯一剩下的理智,望着拂霜的眼睛清明而澄澈,没有一丝杂质,“殿下知道,我家世代侍奉太阳,而我得到了一点传承,能有幸同太阳沟通,殿下若是允许,我想请示一下太阳,当如何解决此事。”
拂霜点头:“那样自然是好。”
洛旸松开握着拂霜的右手,食指指尖跃起一点明灿的火苗。说来奇怪,虽然都是太阳之源,拂霜却不会怀疑是他放的,毕竟他太弱小,星点的火焰如何能掀起滔天巨浪,这样的阵势,只有郁峥能够做到。
拂霜看着他的那一点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被窥伺的错觉,好像那细小的火苗中,藏着一只不为人知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
他心绪当即紊乱,不由退后了一步,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果果还在那里呢。
“殿下不要惊慌。”洛旸熄灭了火焰,温声安抚,“我刚才得到了太阳的指点,若是想要将郁峥的火熄灭,恐怕还得依靠殿下才行。”
他专注而真诚地看着拂霜,拂霜缓了缓心神,没有丝毫犹豫,问:“要我怎么做?”
洛旸道:“郁峥身世不凡,无人能挡,若想阻止他的火焰,唯有和他同一血脉的存在,才有这等力量。”他轻轻叹息一声,“殿下,其实小殿下……是郁峥的血脉吧?”
拂霜睁大了眼睛,奇异的花香在他周围萦绕,他没有一丝警惕,只是恍惚回答:“是,果果接受了他。”
洛旸微微颔首,好像早已猜到答案,从容道:“既然如此,那小殿下就是唯一的破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