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松漠猎场藏弓影,虎穴三重锁杀机。
龙珠照破连环计,血染霜蹄踏燕归!
上回书说到,辽国南院枢密使萧奉先代天祚帝设宴,席间借汴京兵变之事百般羞辱宋使。西门庆以女真崛起反唇相讥,戳中辽国痛处。宴席未终,萧奉先忽邀童贯、西门庆明日同赴西山猎场“春捺钵”观猎。此邀突兀,暗藏杀机!
西山猎场,旌旗蔽日,号角连营。天祚帝耶律延禧高踞金顶大帐,身着貂裘,手持金杯,左右环伺契丹贵胄、各部酋长。帐外,铁骑如林,鹰犬如云,端得是帝王气派。然细观天祚帝面色,虽强作豪迈,眼底却隐有倦怠之色,显是沉溺酒色,掏空了身子。
童贯、西门庆随萧奉先入帐觐见。童贯躬身献上岁贡礼单,言辞谦卑。天祚帝随意扫了一眼,鼻中轻哼:“南朝皇帝还算识趣。只是这岁贡迟了月余,害得朕的勇士们少了几顿酒肉!该罚!”他目光扫过西门庆,“这便是那伶牙俐齿的副使?见了朕,为何不跪?”
西门庆不卑不亢,叉手行礼:“外臣西门庆,奉大宋天子之命,贺北朝皇帝春捺钵之喜。我朝礼制,使臣见君,揖而不跪。此乃敬君,亦是敬己国体。望陛下明察。”他声音清朗,在肃杀的大帐中格外清晰。
“哦?南朝礼制?”天祚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忽地指向帐外马厩,“朕观你身形矫健,当是善骑射之人。那匹‘乌云踏雪’,乃朕新得烈马,性如烈火,无人能驯。你若能骑它绕场三周,朕便免你跪礼,另赐金鞍一副!若不能…哼!便给朕磕足九个头,学三声狗叫!”
帐内契丹贵族哄笑起来,目光充满戏谑。那“乌云踏雪”通体乌黑,四蹄如雪,身高近丈,鬃毛飞扬,此刻正暴躁地刨着地面,鼻喷白气,将几个试图靠近的马夫踢得人仰马翻!此马野性难驯,分明是要西门庆出丑甚至送命!
童贯眼中掠过一丝幸灾乐祸,假意劝道:“陛下!西门副使有伤在身,左臂未愈,恐难…”
“童大使不必多言!”天祚帝打断他,盯着西门庆,“如何?南朝男儿,可敢一试?”
西门庆目光扫过那匹烈马,又瞥见童贯嘴角的阴笑,心中雪亮。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外臣愿试!然请陛下赐一副无镫无鞍的软辔!”
“准!”天祚帝大手一挥。
西门庆解下腰间佩刀,褪去外袍,露出精悍短打。他缓步走向马厩,左手仍吊着夹板。那“乌云踏雪”见生人靠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铁蹄如碗口大小,当头踏下!
“主翁小心!”王前在帐外低呼。
西门庆身形如狸猫般侧滑,避开铁蹄,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飞扬的马鬃!同时脚尖一点地面,借力腾身,竟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落上马背!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好!”帐中竟有契丹将领忍不住喝彩!
乌云踏雪暴怒!它何曾被人如此轻易骑上?当即长嘶狂跳!时而人立,时而尥蹶,时而急转!马背颠簸如怒海狂涛!西门庆双腿如铁钳般夹住马腹,右手死死揪住马鬃,任凭烈马如何狂,身形稳如磐石!他左臂虽伤,却巧妙利用身体平衡,一次次化解惊险!
烈马见甩他不下,竟足狂奔,直冲猎场边缘的密林!林中枝杈横生,荆棘遍地!分明是要借林木将他刮下马背!
“不好!”应伯爵在远处看得心惊肉跳。
西门庆伏低身子,紧贴马颈。眼看前方一棵横生老树杈拦腰扫来!他猛地一勒马鬃,乌云踏雪吃痛,本能扬头!西门庆趁机腰腹力,一个“铁板桥”后仰,堪堪避过树杈!衣襟却被荆棘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他怀中那枚贴身收藏、被体温焐热的龙睛血珠,因衣襟撕裂,“啪嗒”一声滚落出来,正巧砸在马颈之上!血珠触到马身,红光微闪!那暴躁的乌云踏雪竟浑身一颤,狂躁之气瞬间消减大半!奔跑之势也缓了下来!
西门庆心头一动!此珠竟能安抚烈马?他不及细想,趁机控缰调转马头,轻夹马腹。乌云踏雪竟温顺地小跑起来,绕场三周,稳稳停在大帐之前!
全场寂静!契丹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天祚帝脸色阴沉,半晌才挤出一句:“…南朝…倒也有几个能人!赐金鞍!”
第一杀局未成,萧奉先眼中寒光更盛。他起身笑道:“西门副使好身手!我大辽男儿最敬勇士!耶律将军!”他看向耶律余睹,“听闻你新得一张三石铁胎弓,百步穿杨?何不与西门副使切磋一番,为陛下助兴?”
耶律余睹会意,狞笑着起身:“末将正有此意!”他取过一张漆黑巨弓,弓身以铁木为胎,缠以牛筋,沉重异常。“西门副使,请!”他指向百步外箭靶。
西门庆心知此乃第二杀局!他左臂有伤,如何开得硬弓?正欲推辞,童贯却阴恻恻道:“西门副使方才驯马神勇,岂惧比箭?莫要堕了我南朝威风!”
西门庆暗骂老贼,只得应下。他取过一张一石软弓,试了试弦,左臂夹板碍事,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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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率先开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嗖!嗖!嗖!”三箭连珠,皆中百步外箭靶红心!箭尾犹自震颤!契丹贵族轰然叫好!
“该你了!”耶律余睹将铁胎弓重重顿地,挑衅地看着西门庆。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强忍左臂疼痛,缓缓开弓。弓至七分,左臂伤口剧痛,箭尖微颤。他屏息凝神,正欲松弦——
“嗤!”一支乌沉沉的狼牙箭,竟从侧面密林中无声射出!快如鬼魅,直取西门庆后心!此箭时机刁钻,正是他开弓分神之际!
“主翁!”王前目眦欲裂,欲救不及!
千钧一!西门庆似背后长眼,猛地一个侧身旋步!那支冷箭擦着他肋下飞过,“夺”地钉入身后旗杆!箭簇幽蓝,分明淬毒!
“有刺客!”帐前大乱!契丹侍卫惊呼四起!
耶律余睹佯装大怒:“何方鼠辈!敢惊扰圣驾!给我搜!”侍卫蜂拥扑向密林。
西门庆惊魂未定,冷汗湿透内衫。他目光扫过耶律余睹,又瞥向萧奉先与童贯。萧奉先面无表情,童贯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此箭…分明是辽人自导自演!趁乱取命!若非他久历江湖,对杀气敏感,此刻已是一具毒尸!
“西门副使受惊了。”萧奉先淡淡道,“林中或有猛兽,惊了弓箭。比箭之事,就此作罢。陛下有旨,移驾‘伏虎岗’,观勇士搏虎!”
伏虎岗,地势险峻,怪石嶙峋。一座巨大铁笼置于岗下,笼中关着一头吊睛白额猛虎!虎身长近丈,黄黑斑纹如铜钱大小,双目赤红,獠牙外露,焦躁地在笼中踱步,出低沉咆哮,腥风扑鼻!此虎显然已被饿了数日,凶性大!
“此虎盘踞西山多年,伤人无数!今日哪位勇士愿入笼搏虎,为陛下除害?”萧奉先高声问道,目光却瞟向西门庆。
契丹武士虽悍勇,然见此猛虎凶态,也无人敢应。童贯忽阴笑道:“西门副使勇冠三军,驯烈马,避冷箭,区区一虎,何足道哉?此乃扬我南朝国威之时!副使切莫推辞!”
西门庆心中冷笑!第三杀局!驱虎吞人!他正欲开口,天祚帝却道:“童大使所言甚是!西门庆!你若能赤手搏杀此虎,朕赐你‘大辽第一勇士’金腰带!若不敢…便滚回南朝,永世莫提‘勇’字!”
契丹贵族哄笑鼓噪:“南朝懦夫!滚回去!”
西门庆眼中寒芒爆射!他深知此局避无可避!他缓步上前,对天祚帝抱拳:“外臣愿搏此虎!然请陛下开笼时,容外臣以短刃护身!赤手搏虎,非勇,乃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