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仪仗如一条披覆金鳞的长龙,缓缓游入汾水峡的巨口。两侧崖壁陡然拔高,如同天神挥斧劈就,怪石嶙峋,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谷底道路虽还算平坦,但宽度仅容数骑并行,头顶一线天光惨淡,更显得幽深逼仄。风从峡谷深处呜咽着吹来,带着汾水水汽的湿冷和岩石的土腥气,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也吹得一些胆小的宫女内侍缩起了脖子。
护卫统领张怀恩将军策马行在鸾驾左近,一双虎目如电,不断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崖壁和前方蜿蜒的道路。他久经沙场,嗅觉远比常人敏锐。这片峡谷太静了,除了风声和水声,竟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静得反常,静得令人心头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沉声对左右副将道:“传令下去,加快度,快通过峡谷!斥候再放远五里!”
命令尚未完全传递下去,异变,就在这一刻陡生!
“轰隆隆——!”
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自头顶猛然炸开!只见左侧高耸的崖顶,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和无数磨盘大的石块被推落,裹挟着毁灭性的声势,翻滚着、碰撞着,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小半个峡谷!
“敌袭!保护公主!”张将军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声音却瞬间被更大的混乱所淹没。
滚木礌砸入仪仗队伍中,瞬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峡谷的死寂,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在这一刻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队伍被从中截断,尾不能相顾。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侧的崖壁之上,如同鬼魅般冒出了数十个黑色身影!冰冷的箭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了仪仗的核心区域——公主的鸾驾所在!这些箭矢力道极大,绝非普通山匪所能射出,显然是军中的强弓硬弩,甚至夹杂着一些内家高手灌注真气的冷箭,破空之声凄厉刺耳!
“举盾!结阵!”张将军挥刀格开一支射向鸾驾的狼牙箭,手臂被震得麻,心头更是骇然。对方目的明确,手段狠辣,绝非乌合之众!
忠勇的金吾卫士兵们迅反应过来,试图用盾牌组成屏障护住鸾驾,但自上而下的箭矢角度刁钻,力道凶猛,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惨叫着跌下马背。阵型被持续压缩,不断有箭矢穿透防御缝隙,钉在鸾驾的车壁上,出“夺夺”的闷响,听得车内的晋阳公主和宫女们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嬷嬷!我怕!”晋阳公主小脸煞白,紧紧抓住身边老嬷嬷的衣袖,身体因恐惧而瑟瑟抖。之前的兴奋和新奇早已被无边的惊恐所取代,车外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金属碰撞声让她如同置身修罗地狱。
“公主莫怕,莫怕……张将军他们定能击退贼人……”老嬷嬷声音颤抖,强行安慰着,自己却也吓得面无人色。
“结圆阵!向公主鸾驾靠拢!”张将军浴血奋战,刀光闪烁间已劈落数支箭矢,甚至徒手抓住一支冷箭反掷回去,将一名探头放箭的黑衣人射落悬崖。他勇武非凡,但敌人占据地利,箭矢又狠又准,让他空有一身武力却难以完全施展,只能拼命指挥收缩防御。
然而,敌人的攻击一波猛过一波。箭雨稍歇,数十名黑衣死士便如同猿猴般,借助垂下的绳索和崖壁的凸起,敏捷地从两侧快滑降而下!他们落地无声,动作迅捷,刀光出鞘,直扑混乱的仪仗队伍,见人就杀,手段狠辣,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戮机器。
金吾卫士兵们被迫与这些悍匪短兵相接,峡谷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濒死哀嚎声震耳欲聋。鲜血染红了黄土,断肢残骸随处可见。张将军虽勇,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要时刻分心护持鸾驾,左支右绌,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
鸾驾被逼得不断后退,竟已退至峡谷一侧的崖壁之下,退无可退!车辕上插满了箭矢,拉车的骏马早已受惊倒地,口吐白沫。数名黑衣死士突破了外围的防御,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狞笑着扑向那装饰华贵的车驾!
“保护公主!”一名忠心的小太监尖叫着扑上去,却被一刀劈翻在地。
张将军怒吼一声,一刀将一名冲近的死士劈飞,却被另外两人缠住,眼看另一名死士已挥刀砍向鸾驾的车门!
车内的晋阳公主透过纱帘的缝隙,清晰地看到那柄染血的钢刀和敌人狰狞的面孔,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连尖叫都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一道青色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
没有人看清他是从哪里来的,仿佛他就是峡谷中的一缕风,一道光,倏然间便已介入这生死之间!
那扑向鸾驾的黑衣死士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击中,钢刀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骇然转头,只见一个青衫男子不知何时已立于车驾之前,面容普通,却有一双深不见底、冷若寒星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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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东方墨!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死士一眼,左手微抬,食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点。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那黑衣死士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眼中的惊骇和狰狞瞬间凝固,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切生得太快,快到周围混战的人群几乎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