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还不快逃命去!这可不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呆的地方!”
真是热情啊。
公冶慈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笑了一下,说道:
“多谢好意,但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邪修是什麽状况。”
对方便只是朝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自找死路”的表情,就不再多言了——实在是周围如公冶慈这样的少年人并不少,就算是被劝离了,也偷偷地的跑回来。
这些年岁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人,甚至不超过三十岁的修行者,近乎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邪修,却从小听着有关于他的,可称之为夸大其词的传闻长大,此刻听说这位天下第一邪修有可能死而复生,就算是有危险,却也耐不住好奇心,想要近距离旁观。
只是人影重重叠叠,他们也只能仰头看向山巅上那道可称之为若不经费的细瘦身影,和传闻中那位邪修如山巍峨的身躯似乎完全不沾边。
于是在还没见识到他的本事前,就先生出一丝失望。
而无论周遭氛围如何,围观衆人内心在想什麽,并不能影响到千剑山上的两道少年人影——
或者应该说,淡定的只有婉清神女一个人而已。
和外面的人距离再怎样远,风悬骨也能听到外界之人的议论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是公冶慈夺舍重生吗?
他们之间距离的这样近,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出有什麽异常,唯一能够感知到的,是眼前之人身上蔓延而来的冰凉气息。
可是——
风悬骨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难道真是公冶慈夺舍重生?怎麽可能……”
婉清神女轻笑一声,垂眸看过一圈外围的人群,叹息道:
“这麽多人期待着这样的结果,恐怕不容我说不是——怎麽,为何你这样一幅隐忍的表情,你的仇人,难道是公冶慈?”
风悬骨沉默不语,只是眉心皱的更重,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婉清神女更加好奇,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不会真被我猜中?你的仇人真是公冶慈?”
仍是没得到任何回答,但某方面来讲,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婉清神女接着思索道:
“可你一副独行侠的模样,寡言少语,满腔仇怨,过往应当是与你的父母之一,或者师尊之类的长辈单独居住在与世隔绝之地,乃至于很少有与人接触的时机,但这样就说不通了,你年不过二十,无论是亲子,或者师徒,至少你不应该会和公冶慈産生什麽直接的恩仇牵连,除非——是你长辈与公冶慈有什麽恩怨,你是代为复仇,对麽。”
真是太过可怕,简直到了可怕地步的洞察力。
风悬骨呼吸不自觉放轻,那是一种不知道该称之为戒备还是敬佩的心情盘旋而上,经久不息。
对上婉清神女那双仿佛已经看穿一切的瞳孔,有一瞬间,风悬骨想要将前因後果全都告诉眼前之人,但他最後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因为师尊说过,他可以出山报仇,但决不能和任何人说师尊的任何讯息。
风悬骨移开视线,语气颇为生硬的说:
“你如果不是他,那就和你无关。”
真是不坦诚的少年人啊。
不坦诚的代价,也许就失去了唯一一次能够抓住公冶慈的机会也说不一定哦。
既然风悬骨要保持沉默,婉清神女也不再追问下去,她向来善解人意。
而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婉清神女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有关这少年人的事宜也差不多了解,似乎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于是婉清神女怀抱着【贝叶优昙】,开口和风悬骨告别。
风悬骨见她真有要转身下山的意思,犹豫开口:
“你,真要就这麽放弃青帝?”
“不是说了麽,我已经拔了一只剑,根据千秀试剑的规矩,再无法拔第二只剑,况且——”
婉清神女的目光落在二人之间的青帝剑上,意有所指道:
“青帝入我手中,也不过是泯然尘土而已,一个是已逝之人,一个是怀仇之人,就算是让青帝自已选择,结果也只有一个。”
已逝之人,与怀仇之之人,要选择哪个呢。
选择前者,馀生共黄泉陪葬,选择後者,馀生与杀戮为伍,司生机与光辉之神,遇到了两个最合适,又最不合适的持剑之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归根结底,神剑被锻造出来,就是要让它大放光彩,杀戮本也是剑道之一,并无不妥之处,相比起来,前者就是全然的无用了。
更何况是预祝新生之神的青帝,怎麽会选择一个死人来作为剑主。
青帝剑微微晃动,朝婉清神女倾斜剑身,随後又有一道青色龙影从剑中飞出,同样朝她垂首,仿佛人之俯首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