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讲了,要让弟子们先在这座塔内试炼难度——鬼王大人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是你说的太有歧义吧!
柳雪蒲感到无可奈何了,被这样一段话打乱,让他一时间竟然也再难生出继续比剑的心思——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二而竭,也不外乎如此了。
察觉到柳雪蒲杀意锐减,战意消退,公冶慈倒是很会顺水推舟,走到一旁的墙壁旁边,伸手一拂,将墙壁上的灰尘尽数挥尽之後,才依靠在墙壁上,看着柳雪蒲说道:
“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来探讨一下你们鬼族胆大包天,竟然敢与佛门勾结起来的用意为何啊。”
柳雪蒲:……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感慨公冶慈真是肆无忌惮,这种问题竟然就这麽直白的问出来——是觉得自己一定有问必答吗,还是该意外此人竟然没猜出来他们的目的为何——
说起来,自己竟然也下意识的认为,公冶慈一定无所不知,没想到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柳雪蒲呵笑一声,说道:
“我应该有拒绝的选项——除非您打算以武力相逼,我大概也不得不就范。”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里可听不出要被逼就范的愤怒,因为他本就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局。
公冶慈却不打算采取他的提议,朝他歪了歪头,悠然笑道:
“想知道为什麽是我进来这里的麽?你应该也疑惑,进入塔内的不应该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无名之辈麽,怎麽会是我这个早应该归于尘土的邪修呢。”
柳雪蒲:……
柳雪蒲有一瞬间的心悸——因为被猜中了心中所想。
这场困于高塔之中围杀本不需要鬼王坐镇,只是因为这些胆怯的人族,太过战战兢兢,一定说所谓的真慈道君,绝非他们鬼族所掌握的讯息那样,是一个微薄无能之人,而是高深莫测的隐士高人,一般的小鬼绝不是他的对手,非得有鬼王坐镇,才能万无一失。
柳雪蒲这才从鬼域千里迢迢,跋涉而来——然後就遇到了公冶慈。
一般的小鬼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鬼王可也是手下败将,所谓万无一失,是指让公冶慈负责点灯这件事,一定会万无一失麽。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唯有苦笑了。
柳雪蒲擡头正视公冶慈的面容,月光混合着灯火,以及窗外明灭烟火,共同汇聚而成公冶慈漆黑瞳孔中的流光——当年公冶慈有一双与世人格格不入的银灰色瞳孔,让人望而生畏,很少有人敢和他对视,而今换成人人皆是的墨色瞳光,却如望着一汪幽幽深潭,初见惊奇,看的越久,却越觉得心慌意乱,仿佛要将自己吞噬掉,魂魄意识,都要为他所用。
柳雪蒲深吸一口气,收回将要陷入其中的神思,沉吟片刻,才扯了扯嘴角,说道:
“我以为是您猜到了全部,一切全在你的预料之中,才会进入塔内。”
公冶慈“噫”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有这样高的评价:
“只是猜到大概而已——你们鬼族的作为,我如何得知,我可并不擅长谋算,只是爱好破局。”
柳雪蒲闻言更是叹出一口气,很是无奈的说:
“这种话说出来可真是太过自谦,反倒显得太过敷衍,您这样聪慧无双的存在如果还不擅长谋算,旁人的算计岂不更是如幼童之间的玩笑一样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公冶慈一时失笑,又用已经重新化为白玉戒尺的千秋剑敲了敲眉心,不无苦恼的说:
“我如果擅长谋算,现在你们派去抓捕独孤朝露的鬼衆应该落入提前备下的陷阱之中,而不是独孤朝露被逼得走投无路,不是麽。”
什麽?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这句话是真正超出柳雪蒲的预料之外了,事实上,从他确认来者是公冶慈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默认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
可是听公冶慈的意思,好像另外一边的行动完全没受影响,但这样说的话——
柳雪蒲看着公冶慈完全没任何担忧紧张的表情,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目光:
“我听说人间界师徒之情堪比血亲,但您似乎并不着急。”
公冶慈莞尔道:
“谁说置身困境之中,不是一种乐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