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连星星也觉得困倦,纷纷微弱了光辉,在阴云中心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又是一个平静又平凡的日子如约而至。
村中忙于除草丶肥田的农民早早就到了地里干活。
远远一支军队黑压压的像一行黑蚂蚁,齐齐迎面走来。
老汉正忙于拔草,听到声响便好奇地擡头看去。
领头的军长披头盖脸便将他擒住,由不得他求饶押着往一个方向走。
再定睛一看,身後哪是什麽黑蚂蚁军队,不过是一个接着一个被扣住的农民。
此时全都相顾无言一头雾水。
老汉壮着胆子问押着他们的一个年轻的清兵:“这位大哥,请问你们要带俺们去哪哩?”
那清兵想来一路上被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终于不耐烦地回容:"你们运气好啊,正好赶上第一批。要是碰上两天前,我们早就弄死你们了。现在带你们去山上一座神庙摇签,让老天爷决定每天哪五十个人该死。”
“什麽?!五十个人。”
大夥顿时一片哗然,有想凭蛮力挣脱出去的,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一颗子弹贯穿倒地。
先前开口的那位清兵又再次开口道:”现在还剩四十九个,谁想来。”
衆人顿时噤若寒蝉。
队伍越往前,尾巴就越拖越长,像一条不断增长的蜈蚣一样。
待临到土地庙前,衆人开始摇一个竹筒掷下竹签。
显示“阳”的签字可活,相反,“阴”签的则会就地被枪打死。
有人闭着眼睛使劲掷出签子,直到结束也不敢睁开眼睛。
有人抽中阴签时颓丧的神情以及对神埋怨的目光,能使小孩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等杀到第四十七个人时,下一个抽签的人刚好轮到了馀海——馀玖的二哥。
前几个兄弟都逃过一劫,抽中了阳签,眼见签子已经不多,也还剩三根的样子,其中还有两根是阴的。
因为先前死了一个,现已只用再杀四十九个,所以他觉得凶多吉少了。
旁边的军长目光阴冷地催促他快点,幸存下来的人都为他捏一把冷汗。
馀海吞咽了一下,大着胆子开口道:“大人!如果我自愿供出革命党人的下落,能放过我麽?”
他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在自家门梁上看到的字条,脑子有灵光闪过。
字条上只交代了爷爷和九弟几人外出几天,又言外之意提醒他们要小心,肯定是知道些什麽。
现在他的小命正顶在枪口上,除了找替死鬼也别无他法,希望爷爷他们能理解自己。
馀海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在兵长的“威逼”下说出了馀玖几人大致的位置。
而这边的馀玖本打算一早就带着薛尘和爷爷入城,那是大城市,肯定要比乡下这种穷乡僻的地方要讲道理。
他们什麽都没做,自然心中坦诚得很,不怕别人问出什麽。
可事情坏就坏在,当他们刚要搭乘入城的牛车时,几个军兵打扮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馀玖抓住了,捆了好几道麻绳要押着他回乡下。
爷爷尚在屋里收拾东西,薛尘惊慌失措地喊他,几句解释,两人即刻去追馀玖,东西都来不及要了。
馀玖莫名其妙被人摆了一道,几个军官的模样的将他关在一间铁皮屋里审问,透过四方的窗子观察馀玖的审案情况。
上头已经说了,抓到革命党的以十两论个头,底下的穷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因而也格外在乎这场审查。
但清者自清,馀玖有不在场证明,按理说应摘除嫌疑的。
可这几个小兵却不服,大费周章一次,怎麽能就这麽放过这个人呢?
不如就此杀了以解心头不忿,却又怕被人落下话柄。
于是提议让他也摇签,让老天爷决定他该不该活。
然後馀玖像被丢掉的垃圾一样,又被踢到一座围满了人的土地祠前。
那些看客好巧都是他们乡下的人,其中他父母家的几个哥哥尤其显眼地站在前面。
馀海得意地看着他,馀玖了然。
背刺他的应该就是这个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