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十分不好受,讪讪道:“我们什麽关系,你这都不告诉我?”
阳生闻言放下了书,看不出情绪地看着我,反问道:“我们是什麽关系?”
我理所当然地答:"朋友啊。你今日怎麽这麽奇怪,吃错药了?”
“你……算了。”
阳生欲言又止,神色不善地起身离座,走到亭外时脚步又一顿,但他没回头:“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有人花钱让我讲题。”
我爽快地摆了摆手:“你且先去吧。有空再来寻我玩呀!”
他走得很快,微风拂过那件单薄的深色长衫,形单影只地背着炽热的阳光一下子走到另一头,直至消失。
这在平时是常见的,阳生似乎从小就对钱很执着,没人知晓原因。
但凡是和钱有关的事,他绝不会缺席。为了挣更多的钱,他甚至凭着出色的成绩私下开了一个补习课。
爹时常拿我和他做比较,但我相信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放学,我随着人流一同出了校门,阿方睁着核桃似的眼睛在门口朝我挥手:“少爷!我在这——!”
我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阿方脸上洋溢着笑容道:"少爷,老爷今天回来啦!他现在正在宅里等你呢!”
我吃了一惊,眼皮预兆似的跳了起来,直到回到家门时才渐渐停下。
阿方替我放好书袋,我扬着头,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主卧的台阶。
母亲神情哀伤地守在房门前,手里捏着一方白色的手绢,细细的抽噎声从手绢下传出来。
她半捂着面,见我过来便让开了路:“天样。去吧,去看看你爹……他……”
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忙推开门跨了进去。
偌大宁静的房间中,窗台飘来缕缕氤氲白烟——那是安神的檀香。
我放慢了动作踱步到床边,从幔帐的缝隙中只看到一张老者苍白的脸,许久不见,他似乎老了十岁。
那是我的父亲。
爹睡得很熟,我刚要退出去时,他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可怕:“天样……"
我立刻走到床边,俯身去听他的声音:“爹,我在!”
他艰难地伸手握住我的手掌,蜡黄的肤色有些油尽灯枯的无力感,这使我想起儿时他也经常这样牵着我去街上看灯。
“天样……”他又喊了我一声,行就将木似的令人心惊:
“我们的据点被发现了,泠河被……被……我对不起他们。你要善待允清,我已决定……让允清和你们一起生活……”
“爹?泠河叔怎麽了?到底发生了什麽?”
说到最後,他的声音已经轻得好像即将熄灭的蜡烛,我听完了他的话,却又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爹!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闭了睁,已经沉沉睡去,我吓住了,小心地退出幔帐。
母亲将我带了出去,她的眼睛因哭泣而红肿,我有太多的话想问她。
关于父亲的伤还有,允清的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但我不能明说。今天晚上我已经派人去接允清那孩子了,你姐夫在巡城的军官那有个人情,他说会掩护我们今晚子时出城。”
母亲抚摸着我的脸规,眼中泪光闪烁。
我欲言又止,猜测父亲是不是招惹了上头的人?
“我们……去哪?”
“下乡。”
……
回到房中时,靖姐罕见地敲响了我的房门:“阿样,你在里面吗?”
我打开门,江靖打扮体面地朝我笑了笑,作为大姐,她总是表现出让人心生好感的善意。
“姐,你怎麽来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