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低着头,眼睛穿过厚重的镜片注视着我。
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和他乘同一把,打了同一辆出租车,坐到後座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漂浮感。
哪里不对劲呢?对了!
我心直口快地说:"你不像是会邀请别人的性格,可以告诉我为什麽?”
松下认真地点点头说:"我,我听说,学校里有人目睹过一个红衣服的人跳楼了!而且下雨天的时候,学校阴气很重……”
他单纯地看着我,好像别人说什麽他都信似的。
我无奈地道:“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别信谣不传谣。”
松下立刻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听话地点了点头。
雨水冲刷着车窗玻璃,我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随口问:"你为什麽会转学,东京不好麽?”
松下摇摇头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话匣子打开之後,他的谈话流利了不少,开口的欲望也增加了。
“我喜欢的人被别人欺负了,所以我想来找他。”他真诚地回答。
我倒是听过他转学的原因的其他版本,这样的却是我没想到的,不禁有些好奇:"是我们学校的?”
他有些为难地张了张嘴,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及时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踌躇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是这个学校的。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单相思啊,我若有所思地终结了话题。
什麽样的人能让一个怯懦的人不顾一切地向她奔去呢?
大概是一个很有才华丶长相漂亮的女孩吧。
我平静地猜测着那个女孩的一切,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车子停稳,松下打开伞,兜着我一起上了一栋公寓。
雨水磅沱,尽管只有很短的一段路,我们的衣裤还是在不同程度上被打湿了。
也许是风向问题,他湿透的面积比我大得多。站在屋檐下环顾整个公寓,我不可置信地问出声:
“这是…你家?”
松下收起伞,从包里拿出那条学校统一发的毛巾递给我说:"嗯,我父母送我的资産。他们在国外工作,我都是一个人住的。你不要担心!”
我尽量平复汹涌的心情,接过毛巾擦了擦裤子上的水珠。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头上一撮呆毛小幅度地摇晃起来。
门前的密码锁只需虹膜认证,松下按下把手走了进去。我跟在後面,到了玄关,他从鞋架上拎了一双室内拖鞋给我。
我麻利地换好鞋,背着轻飘飘的书包走到客厅。
灰色的沙发上放着整齐的一排小抱枕,玻璃桌上摆着一盆多肉植物,采光很好的落地窗,华丽的吊门和昂贵的家具。
我没见过世面地四处张望,松下把包挂在架子上,快步朝冰箱走去:"坂田同学,你随便坐,我去倒点喝的东西。”
我应了一声,把书包也放在架子上,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咸觉整个人都陷在一朵棉花里面。
口袋里传出"嘀嘀”声,有人发来短讯,我拉出手机一看,是天气预报发来的红色预警:
今天将有大暴雨,广大市民不宜出行。
随後,学校也传来了放半天假的消息。
关了手机,松下倒了两杯饮料过来:“坂田同学,我家只剩可乐和橙汁了,你要哪个?”
我指了指可乐,道了声谢:“谢谢。叫我坂田就好。”
他跪坐在桌子旁,好像去别人家的不是我是他一样,拘谨地喝着杯子里的饮料。
“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我毫不客气地摊在沙发上,翘着腿不见外地使唤他。
松下丝毫不介意地场起头,快速点头说:"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衣服和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