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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林生禹盯着日记本上的字，缓缓道来，“你看，当时我采访了一个姓吴的矿工，这个矿工平日爱好喝酒，但喝酒误事，他因为喝酒挨了好几次矿上的批评。林水花被杀的那个晚上，他翘班出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喝酒了，这种事他当然不敢跟任何人说啦，也是我运气好，刚好在饭馆里喝酒听到他跟人闲扯谈，说自己那天跑出去喝酒，看到一个女鬼。”

“女鬼？”

“嗯，他的那几个夥计都骂他喝醉了，看花眼。我闲着无聊，就请他喝了一瓶啤酒，他跟我称兄道弟，还跟我说，女鬼是他编来吓唬那几个兄弟的。他说他那天从朋友那儿回来，正好经过林水花死的那座矿山附近，的确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个黑影，身材高大，不过他一出声，那黑影就跑了。”

“这个线索你没跟派出所说？”

“线索？就凭一个酒鬼的胡话，能叫什麽线索？而且我要是告诉派出所了，这家夥的工作恐怕都保不住了。”林生禹叹气，“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喝醉了，信不得，所以我就把这个东西当做一则异闻记了下来。”

丁小雨和金悦莉的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

“不过，”林生禹又道：“要真说起来的话，周水镇的凶杀案发生後的两年，别的镇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什麽事？”

“1996年春节，麟州市最北的一个小镇也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和周水镇的凶杀案有相似之处？”丁小雨提出疑问。

林生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只记得那个镇子叫蒋峪镇，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在腊月二十七被害，身上的一条红围巾丢了。”

“警察没找到凶手？”江水墨插嘴道。

林生禹奇怪地看了江水墨一眼，然後点了点头，“没找到，这案子当时上面没什麽人注意，我也是过了很久，有一个在当地做通讯记者的朋友告诉我的。这两个地方相隔比较远，那时候各个地方的沟通没现在这麽顺畅，没人把这案子跟周水镇联系起来。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两个案子之间就一定有关系。”

林生禹的话说完後，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窗外的蝉在嘶鸣。

“二十五年过去了啊，那个年代很多案子是无头案了，”林生禹合上了本子，看着丁小雨，“你一个江城市的警察，就算是想破掉这个案子，也很难找到地方下手啊。”

丁小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只是想给我死去的父亲一个答案。”

林生禹摇头叹气，“小丁，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这种想法太天真了。我问你，你离开周水镇後，有再回去过几回呢？”

丁小雨含糊道：“回去过几回。”

“既然回去过，就应该知道周水镇早就不是当日了，这是依托矿産资源起来的镇子，矿産枯竭後，整个镇子就如光速一般衰败了，人们纷纷离这个小镇而去。那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自然也会在某个清晨悄悄离开，他是谁？去了哪儿？如今过着什麽样的日子？这些都没有答案。时过境迁，除非你能回到过去，才有翻盘的机会。”

林生禹说到这里擡头看着窗外，兀自嘀咕道：“可这种事怎麽会发生呢？有谁能回到过去？”

丁小雨和金悦莉的眼神都不自觉地飘向了江水墨。

江水墨懂得这眼神背後的含义，但她的内心却有一丝隐隐的胆怯。

她第一次回去只是个意外，但这之後的两次回去，都是因为她想要救人。也许她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几个陌生人，但是害的却都是帮助自己的人，陈豆豆惨死，丁警官殉职，原本美好的两个家庭，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残缺不全。

她真的怕自己又惹出新的麻烦。

“林老师，”江水墨开口了，“你既然做了这麽多采访，当初这些报道有没有发在媒体上呢？”

“哎……这个……”林生禹的姿态突然变得局促了起来，“说起来有点惭愧啊，当时我和晚报的主编关系不太好，再加上当时别的记者手里还有一个更轰动的大案，导致我这个报道就被搁浅了。”

“所以，你在麟州晚报没有发过这个案子的报道？”丁小雨嘟囔道。

“那是肯定啊，要是真发过，现在互联网这麽发达，网上肯定有档案了，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怎麽回事，这个都不去调查一下吗？”

“那你知不知道一本叫做金林周刊的杂志？”江水墨继续问道。

“金林周刊？”林生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水墨，“小姑娘，你怎麽会问这个问题？”

林生禹眉头皱得很深，他打量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江水墨。

二十五年过去了，当初匆匆见过一面的人，大概不会在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江水墨想到这里，摘下了口罩，“林老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金林周刊的林淳你认识吗？”

“不认识……哦……”林生禹突然缓慢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字我好像听一个人提起过，我记得她问过我是不是金林周刊的林淳，我当时说什麽来着……哎，记不清了。”林生禹说着叹了口气，“肯定不是什麽好话，造化弄人啊，一年後我还真去了金林周刊待了一阵子，当时我还真准备用林淳这个名字来着，後来想想还是算了。”

“那你在金林周刊有写过关于案子的报道吗？”江水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或者，你有没有写过报道，但是临时被撤下来的情况呢？”金悦莉补充道。

“没有，”林生禹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在金林周刊只是写了一些很不入流的社会故事，待了一段时间後，我觉得不是事，就想办法调走了。怎麽啦？这件事也跟杀人案有关？”

一股紧张的气息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江水墨丶丁小雨丶金悦莉互相交换了眼神，她们的心里都冒出了同样一个念头：凶手离她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