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烛火被夜风推得歪歪斜斜,青石板上的月光冷得像霜。瑞王赵琪左脚蹬地时,鞋掌与石板摩擦出刺耳的沙沙声,玄铁剑出鞘的瞬间,他右臂肌肉绷紧,剑尖贴着地面斜挑而出,直奔赵瑜下三路——这是江湖剑师教他的“缠丝剑”,讲究以快破稳,剑刃带着细微的震颤,划开空气时出嘶嘶轻响。
赵瑜站在原地没动,左手按在剑柄护手上,右手猛地力抽剑,龙泉剑的宽剑刃横劈而出,“铛”的一声硬接下这一击。两剑相撞的瞬间,赵瑜手腕下沉,借着体重压向瑞王的剑身——他的剑术是宫中太傅所授,主打“沉劲”,腕力比瑞王足半成。瑞王只觉手臂一阵酸麻,虎口被震得疼,剑势被迫上挑,露出肋下破绽。
“哼。”赵瑜低喝一声,左脚向前半步,踏在瑞王右脚外侧,锁死他的移动路线,同时龙泉剑翻腕变劈为刺,剑尖直指瑞王肋下。瑞王反应极快,左臂屈起护在肋前,同时身体向后急撤,后背撞在庭院的石榴树干上,出沉闷的声响。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掌心全是湿滑的冷汗,方才若慢半拍,肋骨早被刺穿。
两人重新对峙,呼吸都有些急促。瑞王的剑招更轻快,接连刺出七剑,分别指向赵瑜的咽喉、肩窝、膝盖,剑刃擦着赵瑜的锦袍划过,留下一道道细痕;赵瑜则稳扎稳打,剑身在身前划出半圆,每一次格挡都精准磕在瑞王剑脊的薄弱处,震得瑞王手臂越来越麻,刺出的剑招渐渐偏离目标。
“你的臂力撑不住了。”赵瑜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笃定,他看出瑞王握剑的手指开始抖,虎口已经裂开一道小口,鲜血顺着剑柄慢慢渗出。瑞王咬着牙不说话,猛地向前冲去,长剑直刺赵瑜心口——这是他最后的杀招,拼尽了全身力气。
赵瑜侧身避开,同时右手手腕翻转,龙泉剑的剑刃贴着瑞王的剑身滑过,“嘶啦”一声,锋利的刃口划破瑞王的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瑞王吃痛,剑势一滞,赵瑜趁机上前,左手死死按住瑞王的肩膀,右手的龙泉剑顶住他的胸口,剑尖已经刺破了素衣布料。
瑞王挣扎着想要推开赵瑜,可赵瑜的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力道大得让他喘不过气。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臂的伤口疼得钻心,握剑的手越来越无力,长剑“呛啷”一声掉在石板上。赵瑜眼神一狠,手腕猛地用力,龙泉剑缓缓刺入瑞王的胸膛——没有喷溅的鲜血,只有汩汩涌出的暗红液体,顺着剑刃流下,浸湿了赵瑜的手指。
瑞王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出嗬嗬的气音,他死死盯着赵瑜,眼底的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生理性的痛苦,嘴角溢出的血沫顺着下巴滴落,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赵瑜缓缓抽出长剑,瑞王的身体晃了晃,向前倒去,额头磕在赵瑜的锦袍上,又滑落在地,胸口的伤口还在缓缓流血,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停止,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再也没动。
庭院里只剩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赵瑜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指腹蹭到剑刃上的血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他低头看着瑞王的尸体,手臂上还残留着刚才对峙时的酸麻,虎口的震痛感也清晰可辨——这场打斗,他赢的并不轻松,却足够致命。
赵瑜还握着那柄淌血的龙泉剑,指腹蹭到剑刃上凝固的血痂,粗糙的触感混着冰凉的余温,顺着指尖爬上来。打斗后的酸麻还锁在臂膀里,虎口的震痛感一阵一阵抽着,可他却浑然不觉,缓缓松开握剑的手——长剑“哐当”砸在青石板上,剑身在月光下晃了晃,映出他染血的玄袍,也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疯癫。
他慢慢抬头,脖颈的肌肉绷得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夜空里悬着一弯残月,被稀薄的云层裹着,光线下坠时带着几分昏沉,正好落在他脸上——方才打斗时溅在脸颊的血滴还没干,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暗痕。
“终于……”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打斗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冲破桎梏的快意,“没有人挡我了……”
话音刚落,低沉的笑声就从胸腔里炸开,起初只是压抑的嗬嗬声,像破风箱在拉扯,渐渐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狂,震得庭院里的烛火都跟着抖。他的肩膀剧烈起伏,染血的手攥成拳头,又猛地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的冰冷彻底被灼热的野心取代,还掺着一丝孤注一掷后的偏执。
笑到极致时,他猛地抬手,指着那弯残月,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傲:“父皇!雍王!老九!你们都看到了吗?挡我的人,都死了!这江山,本该就是我的!”
风卷着烛火的火星掠过他的脸,他脸上的血迹被吹得紧,可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了之前的隐忍和阴鸷,只剩赤裸裸的亢奋和疯狂。他低头瞥了眼瑞王的尸体,胸口的血迹已经在石板上晕开一大片,像一朵烂透的花,可他的嘴角却勾得更高,笑声里掺着一丝残忍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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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的酸痛、剑伤的隐疼、血腥味的刺鼻……所有的不适感都被胜利的狂喜压了下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已经摸到了那把龙椅的冰凉扶手。笑声渐渐歇止时,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眼底的疯狂慢慢沉淀成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漠然,抬头望着天空的眼神,像在俯瞰自己即将到手的江山。
赵瑜的笑声刚敛,眼底的疯狂就瞬间沉淀成淬毒的冰冷。他猛地转身,一脚踢开脚边还在淌血的龙泉剑,剑身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弧线,溅起的血沫溅在他的玄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对着庭院外的亲卫统领厉声喝道:“李威!”
“属下在!”李威应声上前,单膝跪地,头埋得极低,不敢看地上瑞王的尸体,更不敢直视赵瑜眼底的狠戾。
“柳乘业跑了?”赵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手指死死攥着,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毫无察觉——他早料到柳乘业会逃,瑞王一死,这位丞相深知自己勾结漠北异族的叛国罪一旦败露必死无疑,定会往边境亡命,必须赶在他逃到漠北前斩草除根。
“是,方才混乱中,柳丞相带着几名亲信从皇宫侧门突围,属下已派人追了,却被他们用火箭逼退,此刻怕是已出了内城。”李威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额头渗出冷汗。
“废物!”赵瑜抬脚,狠狠踹在李威的肩头,将他踹得趴在地上,“给你五百锐士,分三路追杀!”他弯腰,一把揪住李威的衣领,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将人吞噬,“封锁所有城门、关隘,关闭通往漠北的官道吊桥!严查每一辆车马、每一个行人,尤其是携带漠北狼牙坠、兽皮令牌的人!重点搜北郊黑松林、边境驿站——他要逃去漠北搬救兵,绝不能让他活着踏出大衍地界!”
“属下遵令!”李威连滚带爬地起身,嘴角磕破渗血也顾不上擦,转身冲出去高声下令,锐士们甲胄碰撞声急促如鼓点,脚步声震得庭院地面颤。
赵瑜转头,看向寝殿方向,眼神里没有半分父子情分,只剩赤裸裸的不耐。“来人,”他对亲兵吩咐,声音冷得像霜,“通知太医院,父皇的‘病情’不必太费心,按寻常药膳伺候即可——别让他死得太快,也别让他醒过来碍事。”
亲兵一愣,随即会意,躬身应道:“属下明白。”——“不必费心”“别醒过来”,字字都藏着狠戾,分明是放任甚至暗促皇帝归西,为自己尽快登基扫清最后一道“名正言顺”的障碍。
他抬手抹去脸颊干涸的血痕,指尖划过皮肤留下暗红印记,低头瞥了眼瑞王尸体拖出的血痕,与桂花糕碎屑混在一起,像极了他即将铺就的登基之路——铺满鲜血,却再无阻碍。赵瑜抬头望向天空,残月刺破云层,冷光洒在他脸上,眼底只剩急于登位的狂热和对一切阻碍的决绝,弑父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寝殿里的药味浓得呛人,烛火昏黄,将赵瑜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床榻上那具只剩半条命的躯体上。
赵珩躺在那里,胸膛微弱起伏,像风中残烛,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从眼缝里透出一丝涣散的光,模糊地看着俯身靠近的人影。他想说话,喉咙里只出嗬嗬的气音,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赵瑜在床榻边坐下,玄色锦袍上的血迹还没干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在药味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压抑。他抬手,轻轻握住父皇冰凉的手腕——那只曾经掌控天下的手,如今枯瘦如柴,皮肤松弛得像老树皮,指节上还留着常年握笔的厚茧。
“父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底却没有半分孺慕,只有冰冷的怨毒,“您看看我,我是瑜儿啊。”
他轻轻摩挲着父皇的手背,力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指甲无意间划过父皇的皮肤,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您知道吗?老九死了,赵琛他们都被我关起来了。”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死了好多人啊……十弟,十三弟,还有老九,还有那些反抗我的官员。”
赵珩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眼缝里的光似乎亮了一丝,喉咙里的气音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哀求。
“父皇,您别怪我,”赵瑜笑了笑,笑声里带着残忍的嘲讽,“这都是您逼我的啊!”他猛地提高了声音,眼神里的伪装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疯狂,“您要是早点立储君,立我为太子,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您总说我是嫡次子,要让着弟弟们,可您看看他们,一个个都野心勃勃,都想抢我的位置!”
他凑近父皇的耳边,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从小您就教导我,要让着弟弟们,要宽宏大量。我让了,我忍了!可您呢?您一直拖着不立储,看着我们兄弟互相争斗,您就这么看着!”他的手指越攥越紧,父皇的手腕被勒得白,“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都被我清理干净了,再也没人能挡我的路了。这一切,都是您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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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想挣扎,却只能感受到赵瑜掌心传来的冰冷力道,以及那话语里淬毒的狠戾。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眼前的人影渐渐扭曲,只剩下赵瑜眼底那片急于登位的狂热,像一团火,要将他最后的生机彻底吞噬。
赵瑜看着父皇渐渐涣散的眼神,缓缓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父皇,您安心躺着吧。很快,我就会登基了,会成为大衍的新皇帝。到时候,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您的选择,从一开始就该是我。”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苟延残喘的父皇,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即将达成目的的决绝——弑父的时机,已经越来越近了。
天刚蒙蒙亮,皇宫大殿的朱门就被猛地推开,晨雾裹着寒气涌进来,卷得殿内的幡旗微微晃动。文武百官被锐士们连夜传唤,此刻正拘谨地站在殿中,神色各异——有的低头敛目,不敢抬头;有的眼神闪烁,悄悄交换着眼神;还有几个老臣攥紧朝笏,指节泛白,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音。
赵瑜身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那是他让人连夜赶制的,虽没有皇帝的明黄冕服,却绣着四爪金龙,透着僭越的威严。他踩着晨露走进大殿,玄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出细碎的声响。百官闻声,纷纷躬身行礼,却没人敢喊“陛下”,只含糊地低呼“王爷”。
赵瑜没理会,径直走到大殿中央的龙椅前。那把楠木龙椅雕着盘旋的五爪金龙,椅背上的金漆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到他的掌心——他缓缓坐下,身体微微后靠,双手攥住椅臂上的龙形扶手,指腹摩挲着雕刻的鳞片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