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中军帐内,周护粮的话音刚落,帐内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岳鹏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银甲碰撞间出刺耳的声响,他一脚踹在身前的案几上,粗瓷碗摔落在地,碎裂声震得众人耳膜颤。
“住口!”岳鹏的怒吼如同惊雷,玄铁破阵枪被他攥得枪杆震颤,“谁再敢提‘投诚’二字,军法处置!斩示众!”
他目光扫过帐内七位兄弟,眼神凌厉如刀:“我们是忠义军!是为了推翻赵瑜、护佑百姓才起义的!岂能因为几顿吃食就动摇军心?沈砚那小儿就是故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瓦解我们,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王斩棘攥着八棱重型斧,脸上满是憋屈,却不敢再顶嘴——他知道岳鹏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再说半句只会火上浇油。张怀瑾眉头深锁,欲言又止,他清楚岳鹏的话没错,可军心涣散已成事实,不是一句“军法处置”就能挽回的。
刘镇川低头看着手中的月牙分水刀,刀身上映出自己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无力。这半个多月来,士兵们饿了吃粗粮树皮,渴了喝浑浊的河水,天天闻着靖安军的香味,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方才出关叫阵,看着靖安军士兵捧着热饭热菜,脸上满是满足,再看看自己麾下的弟兄,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涣散,他便知道,这场对峙,他们输定了。
“传令下去!”岳鹏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威严,“即日起,加强营中巡逻,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投诚之事,违者重罚!护粮,再清点一遍存粮,哪怕掺着草根树皮,也要让弟兄们吃饱!”
“遵命……”周护粮躬身应道,语气里满是苦涩。他知道,存粮已所剩无几,就算掺着草根树皮,也撑不了多久了。
帐外,忠义军的营地一片死寂。没有了往日的操练声,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要么低头沉默,要么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绝望与向往。有士兵望着关外靖安军营地的方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听说靖安军今日晚餐有烤羊腿,外焦里嫩,还撒着香料……”
“还有甜滋滋的糕点,听说咬一口能流心……”另一名士兵附和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渴望。
“别说了!”队长厉声呵斥,可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望着关外飘来的香味,眼中满是挣扎。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不用靖安军攻城,他们自己就先垮了。
而靖安军的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中军帐内,众将齐聚,个个精神抖擞。周霆手持湛金虎头枪,坐在左侧位,银须飘动,目光沉稳;周虎、周豹、周雄三兄弟分列两侧,大刀、开山斧、双锤摆在身侧,气势凛然;周凌峰、周凌云年轻气盛,手中的方天画戟、亮银枪泛着寒光;周凯、赵玮、李奎、张恒、陈宽、陈安等人也依次落座,目光灼灼地看着主位上的沈砚。
“世子,岳鹏方才出关叫阵,被我军震慑而回,此刻忠义军军心涣散,正是攻城的好时机!”李奎率先开口,手中的斩马刀在桌案上轻轻一敲,“我率重骑兵正面冲锋,定能一举攻破铁壁关!”
“李统领所言极是!”周凯附和道,手中的三勾断魂枪微微一扬,“我轻骑兵可绕后截断他们的退路,配合重骑兵进攻,此战必胜!”
陈宽、陈安兄弟也齐声说道:“我双戟步战营愿为先锋,攻破关墙缺口,为全军开路!”
众将纷纷请战,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这些日子,他们看着士兵们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养精蓄锐,早已憋足了劲,只想早日拿下铁壁关。
沈砚却端着一杯从现代买来的清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摆了摆手:“急什么?”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将:“岳鹏现在是强弩之末,忠义军更是无心再战,咱们现在攻城,固然能胜,可难免会有伤亡。既然已经耗到这份上了,何必再让弟兄们流血?”
“世子的意思是……”周霆抚着银须,眼中带着疑惑。
“接着拖。”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传令下去,全军继续休整,每日操练减半,让将士们养精蓄锐,想吃什么,我继续给他们买。免战牌依旧高挂,岳鹏要是再出关叫阵,依旧不准应战。”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斥候继续拿着扩音喇叭,天天在关前喊话,把咱们的吃食一样样报给他们听,不仅要报菜名,还要说清楚滋味——烤羊腿要说是外焦里嫩、油香四溢,流心糕点要说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再把咱们明日的菜单也给他们透透风,气死他们!”
众将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周凌峰忍不住道:“世子高明!这么一来,忠义军的军心只会越来越散,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到时候铁壁关不攻自破!”
“正是此意。”沈砚点了点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将士们歇好、吃好,养足精神。岳鹏想战,咱们偏不战;他想耗,咱们就陪他耗,耗到他麾下的士兵撑不住,耗到他们八兄弟自乱阵脚,到时候,他们只能乖乖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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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周霆,语气笃定:“周老将军,您经验丰富,想必也清楚,军心一旦涣散,再难凝聚。忠义军现在就像一堵快塌的墙,咱们不用推,只需要再添几把火,它自己就会倒。”
周霆抚着银须,赞许地点了点头:“世子所言极是,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策。”
“传令下去!”沈砚站起身,腰间的横刀泛着冷光,“炊事营明日加餐,早餐准备叉烧包、皮蛋瘦肉粥、奶香馒头;午餐是烤羊腿、红烧排骨、清炒时蔬,配着白米饭和冬瓜海带汤;晚餐弄个火锅宴,各种肉类、蔬菜、丸子管够,再配上冰镇果汁和红糖糍粑。让斥候把这些菜名一字不差地喊给忠义军听,让他们好好‘听听’这滋味!”
“遵命!”众将齐声应道,躬身领命而去。
帐外,靖安军的士兵们早已收到消息,一个个欢呼雀跃。他们知道,世子又要给他们换着花样带好吃的了,既能歇着,又能吃好,还能看着忠义军被活活馋死,这样的战事,简直太过惬意。
而铁壁关内,岳鹏刚回到城头,就听到关外传来斥候清晰的喊话声:“忠义军的弟兄们听好了!我军明日早餐有叉烧包,松软香甜,里面的叉烧肉肥而不腻;还有皮蛋瘦肉粥,鲜香可口,暖胃又顶饱;奶香馒头更是蓬松柔软,带着浓浓的奶香味!”
“午餐是烤羊腿!外焦里嫩,撒上孜然和辣椒粉,咬一口满嘴油香;红烧排骨炖得脱骨,酱汁浓郁,配着白米饭能吃三大碗;还有清炒时蔬解腻,冬瓜海带汤清爽可口!”
“晚餐是火锅宴!肥牛、肥羊、鱼丸、蟹棒、金针菇、土豆粉应有尽有,红油锅底麻辣过瘾,清汤锅底鲜香浓郁,还有冰镇果汁解渴,红糖糍粑香甜软糯!”
斥候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字字清晰地传到关内,像一把把尖刀,刺在每个忠义军士兵的心上。
岳鹏猛地一拳砸在城墙上,砖石碎屑纷飞,他看着麾下士兵们苍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心中一片绝望。他知道,沈砚的“拖”字决,已经快要把忠义军逼到绝境了。
夜色渐深,关外靖安军营地的香味依旧浓郁,而铁壁关的营地里,却是一片压抑的沉默。不少士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斥候喊出的那些菜名,肚子饿得咕咕叫,心中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塌。
岳鹏站在城头,望着关外的点点灯火,银甲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铁壁关,这忠义军,还能撑多久。而沈砚的笑声,仿佛在夜风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笃定,像一根无形的绳子,越勒越紧。
铁壁关的晨雾还没散尽,粮仓外就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忠义军士兵们个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腰间的软甲空荡荡地晃着,显然已瘦得脱了形。负责粮的士兵掀开粮仓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粗粮早已见底,只剩下半仓掺着大量草根、树皮的杂合面,还有几袋了芽的陈米,颗粒干瘪,颜色暗。
“每人两勺杂合面,半小碗陈米粥,省着点吃!”粮士兵的声音沙哑,手里的木勺敲着铁桶,出沉闷的声响。
士兵们接过自己的口粮,看着碗里浑浊的稀粥,能清楚地看到沉在碗底的草根和碎石,杂合面捏成的饼硬得像石头,咬一口硌得牙生疼,咽下去时喉咙里刮得紧。有个年轻士兵实在难以下咽,蹲在地上干呕起来,旁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背,递过自己的水囊:“忍忍吧,现在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再耗下去,怕是连草根都没得吃。”
年轻士兵抹了把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叔,我实在饿……我想我娘做的面条了,想那热乎的、带着油花的面条……”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们都沉默了,一个个低下头,看着碗里难以下咽的口粮,眼神里满是绝望。这些日子,他们天天闻着靖安军飘来的香味,听着斥候报出的那些烤羊腿、火锅、流心糕点,再对比自己手里的杂合面和草根饼,肚子里的饥饿感和心里的委屈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人逼疯。
中军帐内,周护粮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本破旧的账本,声音颤抖:“大哥……粮仓……粮仓真的空了。剩下的杂合面和陈米,就算按最低定量放,也撑不过十二天了。关内的野菜、树皮早就被挖光了,连能吃的草根都难找……”
岳鹏站在舆图前,背对着众人,银甲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擦拭。听到周护粮的话,他的肩膀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原本挺拔的身躯也显得有些佝偻。
“就……就只剩十二天了?”岳鹏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玄铁破阵枪斜靠在桌案旁,枪杆上的暗红布条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是……”周护粮低下头,不敢看岳鹏的眼睛,“昨日我让人去关南水道探查,想找些鱼虾充饥,可靖安军的水师把水道封得严严实实,别说鱼虾,连一滴水都别想从外面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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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七位兄弟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王斩棘攥着八棱重型斧,指节白:“大哥,不能再耗了!再耗下去,弟兄们都会饿死的!不如咱们今晚就突围,拼一把,或许还有活路!”
“突围?往哪突?”张怀瑾眉头深锁,语气沉重,“沈砚的靖安军围得水泄不通,轻骑兵、重骑兵层层布防,咱们的士兵饿了这么久,连走路都飘,怎么跟人家拼?突围就是去送死!”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刘镇川急道,月牙分水刀在手中攥得咯咯作响,“难道要让弟兄们活活饿死在这铁壁关?与其饿死,不如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