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营地的灯大多灭了,只有巡夜士兵的灯笼偶尔晃过。周凌峰悄悄爬起来,摸出枕头下藏着的几张纸和一支炭笔——这是上次沈砚来寒山时,特意给他和凌云留的,让他们有事儿可以写下来。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帐篷角落,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趴在铺盖上开始写。
“世子!我跟你说个大事!周凯哥有心上人啦!”开头就写得又急又亮,字里行间满是少年人的兴奋,接着把周虎说的细节全写了进去:周凯哥棉袍上缝了块淡蓝补丁,针脚细得像姑娘绣的;总往东巷跑,去看一个叫林晚的姑娘;怀里揣过包着干花的纸包,连不爱吃的鱼香肉丝都吃了半碗。最后还添了自己的亲眼所见:“前几天我看见周凯哥的银甲马停在东巷老榆树下,他还往墙根放了油纸包,肯定是给林晚姑娘送的热乎吃的!林姑娘家有奶奶和娘要养病,还有两个小娃娃,日子可难了,周凯哥天天去帮忙呢!”
写得炭笔都快断了,他才停下来,把纸小心翼翼折了三折,塞进贴身的小布袋里。天刚蒙蒙亮,他就蹲在营地门口,盯着远处的路,等去主城送信的斥候路过,赶紧冲上去拉住人,把布袋往对方手里塞,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这是给世子的信!您千万千万别让周凯哥和我伯父知道!一定要亲手交给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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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愣了愣,见他急得脸都红了,赶紧点头:“放心吧,小将军,我一定送到!”看着斥候骑马跑远,周凌峰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他倒要看看,世子知道了周凯哥的事,会不会帮着撮合撮合!说不定还能给林姑娘家送点帮衬呢!
而此时的周凯,正提着刚在伙房热好的小米粥,往东巷走。雪又下了点,落在他的银甲上,很快化了水,他却没在意,只想着林晚的娘今天能不能多喝半碗粥,完全没料到,自己这点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已经被周凌峰一股脑捅到了沈砚那里。
云州州牧府的书房里,沈砚刚看完望海方向的斥候回报,楚昭雪就递来一封封蜡的信,笑着说:“是凌峰小将军写来的,还特意叮嘱要亲手给你。”
沈砚拆开蜡封,展开信纸,刚扫了开头“世子!周凯哥有心上人啦!”几个字,指尖就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他倒没料到,向来沉稳的周凯,竟会有这般藏不住的心思。往下读,看到周凯给林晚送粥、缝补丁、揣干花纸包的细节,沈砚嘴角慢慢弯了点弧度,连握着信纸的手指都松了些力道。
“林晚……西市东巷,家里有老有小,日子难。”沈砚轻声重复了一遍,抬头对楚昭雪道:“明日我去寒山郡一趟,就说巡查战后安抚情况,顺便看看周凯那边的骑兵部署。”
楚昭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好,我这就安排,带两队亲兵就行,不用兴师动众。”沈砚嗯了声,目光又落回信纸上,周凌峰那歪歪扭扭却满是兴奋的字迹,倒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模样——那时也总爱把身边人的趣事记下来,藏不住半点热闹。
第二日清晨,沈砚只带了两队亲兵,骑着匹黑马,往寒山郡去。路上雪还没化,马蹄踏在冻土上,留下浅浅的印子。他没让提前传信,快到寒山郡时,才让人给周虎送了句口信,说“午后到,不用接”。
午后的寒山郡,阳光正好,西市的粥棚前还围着不少百姓。沈砚到的时候,周虎正带着周豹在府衙门口等,见他翻身下马,赶紧迎上去:“世子怎么亲自来了?”
“过来看看战后安抚,顺便瞧瞧周凯的骑兵营。”沈砚拍了拍身上的雪,目光扫过府衙院子,没看见周凯的身影,便问:“凯子呢?”
周虎刚要开口,旁边的周凌峰就蹦了出来,眼睛亮得像星星:“世子!周凯哥去东巷了!”话一出口,就被周虎瞪了一眼,他赶紧捂住嘴,又偷偷冲沈砚眨了眨眼——那模样,活像怕人不知道是他写的信。
沈砚没点破,只笑着说:“正好,我也去西市看看粥棚,一起走吧。”
一行人往西市走,刚到东巷口,就看见那棵老榆树下,周凯正帮着林晚把一捆干柴搬进院——他卸了银甲,只穿件素色棉袍,袖口的淡蓝补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林晚站在门边,手里端着碗热水,递过去时,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
沈砚脚步顿了顿,示意周虎他们别上前,只远远看着。见周凯接过热水,没立刻喝,反而先帮林晚把院门口的积雪扫开,又弯腰帮屋里的老奶奶搬了把藤椅到门口晒太阳,动作自然又妥帖,完全没了战场上的凛冽,倒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姑娘看着本分。”沈砚轻声说,目光落在林晚给老奶奶掖毯子的手上——动作轻,眼神细,是个会照顾人的。周虎在旁点头:“是个好姑娘,凯子眼光不差。”
等周凯转身看见沈砚,先是愣了愣,随即快步走过来,躬身行礼:“世子!您怎么来了?”耳尖还带着点没褪下去的红,显然是刚才和林晚相处时的余温。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温和:“过来巡查,听说你常来这边帮衬百姓,过来看看。”他没提信的事,只往院里瞥了眼,“林姑娘家日子难,回头让军需处多拨点过冬的煤和棉絮过来,算在府衙的安抚物资里。”
周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低声道:“谢世子。”
沈砚又笑了笑,转头对周凌峰说:“凌峰,你跟我来,我问你点望海方向的事。”把周凌峰叫到一边,才低声调侃:“信是你写的?字倒是比上次工整了些。”
周凌峰脸一红,挠着头笑:“世子您都知道啦!我就是觉得周凯哥太闷了,得有人帮他说说!”
“你这小子。”沈砚点了点他的额头,“不过这事做得还行,只是下次别瞎嚷嚷,凯子脸皮薄。”
傍晚,沈砚在府衙和周虎、周凯议事,聊完军务,才单独留周凯说话:“林姑娘是个好姑娘,你要是真心,就好好待人家。军中虽不讲究门当户对,但你得记住,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别让人家受委屈。”
周凯抬头看他,眼底满是感激:“世子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第二日清晨,沈砚要回主城,周凯送他到城外。沈砚翻身上马,回头道:“等望海的事了了,我准你几天假,好好陪陪林姑娘,也去看看她家里的情况。”
周凯躬身行礼,看着沈砚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心里暖得像揣了团火——他原本还怕这事被世子说不务正业,没成想,世子不仅没怪他,还这般体谅。
刚回府衙,周凌峰就颠颠跑过来,凑到他身边,邀功似的扬了扬下巴:“周凯哥!我就说世子会帮你吧!要不是我写信,世子哪知道你这点心思?下次我再帮你探探林姑娘的口风,问问她觉得你怎么样!”
周凯转头看他,眉头轻轻皱了皱,眼神里满是无语,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吐槽:“你倒挺会替人瞎操心。”见周凌峰还想反驳,又补充了句,“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周凌峰揉了揉后脑勺,不服气地撇撇嘴:“我这不是帮你嘛!你自己闷着,什么时候才能跟林姑娘说明白啊!”
周凯没再理他,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耳尖却悄悄红了——他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只是这小子,倒比他还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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