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我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没读过什么书。”他坦然迎视那双审视的眼睛,声音低沉,“我只做该做的事——这就是我全部的本事。”
房间里短暂死寂,女人脸色沉冷:“你从事的——”
亚瑟平静回望:“战士,杀手,亡命之徒。”
古斯:“……”
废了。
即便隔着整个世界的距离,古斯仿佛仍能听见母亲意识深处,那座由学识、权力与秩序精密构筑的世界观轰然崩塌的巨响。
如他所料,下一秒,投影猛然闪烁,整个房间的光线随之剧烈痉挛。女人的轮廓模糊扭曲,仿佛信号遭遇严重干扰。但这并非物理波动,只是情绪外溢导致的成像紊乱。
“那个……妈,冷静点?”古斯试图在崩塌的废墟上搭起一根沟通的稻草:“那都过去了。亚瑟现在有了合法身份。我们都有。通缉令正在解决——”
“你们他****还有通缉令?!”
“是亚瑟的。也就五千块——”
“这***是五千还是五万的问题吗?!”
投影骤然稳定,清晰度甚至远超之前,女人的影像猛地向前倾压,指尖几乎要刺穿世界间的壁障——
“你的亚瑟上了通缉令?!那你呢,奥古斯图斯?!被选中者的奇遇!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这一个现实赋予你的性别优势!战争、金融、商业、甚至割据一方——哪一条路不是金光大道?!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不干脆找个最偏远的角落去种土豆?!”
愤怒如实质的冲击波在狭小空间里激荡,但与此同时,肩上也稳稳一沉。
是亚瑟的手。于是,古斯狂跳的心脏也奇异地平稳下来,甚至多出股恶作剧的心思。
“事实上,母亲,我们已经准备动身了。”
“——什么。”
“找个偏远角落。”古斯吐字清晰地回应,目光毫不相让,“在加利福尼亚州,马林县,米尔谷。我们目前有五匹马,一条狗,还有七个打算共同建设新生活的同伴。裂土美利坚或许不够格,但当个小地主,够了。”
“至于土豆,确实是不错的作物。如果气候合适,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死寂。
连灯罩里的火苗都忘了摇曳。女人的精神投影凝固在半空,冰冷的视线如刀锋般缓缓扫下。
“很好。”她的声音重新响起,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翻滚着熔岩:“你以奥古斯都为名,最终却长成了一个一心在郊野隐居的——”
“——幸福的人。”古斯庄严地打断她,“和我爱的——前通缉犯、传奇悍匪一起。”
如同信号被硬生生掐断,女人的影像瞬间湮灭,没有一丝征兆,不留半分告别。
房间内重归寂静,只剩煤油灯微弱的嘶嘶声。亚瑟紧绷的肩线松弛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像刚从什么惊心动魄的梦里醒来。
“小子。你妈……挺吓人的。”他实话实说,伸手扳过古斯的脸,像在看一匹刚跑完长途的马。
古斯拍开他。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去了吧?
亚瑟点点头,没接话,还是仔细地观察着年轻人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崩溃或激动,更多的是种松懈,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夜虫在窗外低鸣。
过了会儿,亚瑟问:“地方就定那了?”
“是。”古斯说,“萨乌萨利托再往内陆一点,一个依山傍水、能吃到海鲜也能吃到牛羊的好地方。还有红杉林,据说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山神亲手揉碎的薄荷。你会喜欢的。”
亚瑟哼笑:“但愿你挑地方的眼光比你应付你妈的本事强。”
古斯嘴角微勾:“那我可得好好证明,但在此之前……”
他自然地单膝跪地:“摩根先生,你愿意和我去加利福利亚吗?”
亚瑟低头看过来,暗金的浓眉微微抬起。
“听起来像是在求婚。”
“快了。”古斯严肃地说,“现在算是个排练。”
“是吗?”亚瑟轻嗤一声,也痛痛快快地单膝触地,与古斯平视:“当然愿意,小子。你的戒指在哪?”
古斯眨眨眼:“想先验验货?”
“那还用说。”亚瑟深深地看过来。那双带着枪茧的手径自伸出,毫不客气地将他拉近。
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空隙消失,有灼热的气息拂过古斯的耳廓——
“既然是排练,我可得好好试试我的未婚夫行不行……”
“毕竟,咱们要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