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漫天飞雪,眉头微微蹙着,眼神沉得像深潭。
“现在是什麽时辰了?”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
“回殿下,已经亥时了。”卫凛垂手站在一旁,声音平稳。
他擡眼瞥了萧玦一眼,他知道萧玦想听什麽,便补充道:“阿砚还在外面跪着。”
“他想合谋皇後算计我,不该跪吗?”萧玦的声音比这风雪还要冷几分,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不知是在问卫凛,还是在对自己说。
卫凛没答话,只是垂下眼。
他跟在萧玦身边这些年,太清楚这位主子的心思。
阿砚这点罚,比起从前那些背叛者的下场,实在算不得什麽。
可偏偏是阿砚,让萧玦这般纠结。
萧玦像是被卫凛的沉默惹恼了,猛地转身,玄色裘袍被风掀起一角。
他大步往屋走,靴底踩在廊下的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响。
到了门口,他擡手“砰”地一声推开房门,冷风卷着雪片灌进屋里,他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如铁:“让他滚进来。”
门外,阿砚冻得浑身僵硬,意识昏昏沉沉的。
膝盖早已没了知觉,只靠着一股韧劲撑着,才没倒下去。
呼吸时,呵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风雪卷走,连喉咙都冻得发疼。
忽然,一阵车马停住的声音,而後一双云纹锦靴闯入视线。
靴面绣着银线暗纹,沾了点雪水,却依旧看得出料子考究。
阿砚费力地擡眼,顺着靴筒往上,是沈辞渊。
他怎麽会在这里?
“阿砚?”沈辞渊的声音带着点酒气,混在风雪里飘过来。
他刚从街角酒楼出来,手里还提着柄油纸伞。
看见雪地里跪着的人影,他愣了愣,走近了才认出是阿砚。
他擡手,在阿砚眼前晃了晃,指尖带着点暖意:“还有意识吗?”
阿砚的睫毛上结了层白霜,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沈辞渊的脸。
意识渐渐回笼,喉咙里像塞了团冰,声音发颤:“沈公子……”
“这麽冷的天,你怎麽跪在这里?”沈辞渊俯下身,将油纸伞往阿砚这边斜了斜,伞沿挡住了大半落向他头顶的雪花。
他看着阿砚冻得发紫的唇,还有那双通红僵硬的手,眉梢皱了皱。
“奴惹殿下不快,”阿砚吸了口冷气,牙齿忍不住打颤:“殿下命我在此罚跪。”
“你不要命了?”沈辞渊的声音沉了沉,伸手去拉阿砚的手。
阿砚的手冻得像块冰,指节僵得弯不了,沈辞渊一握,只觉得刺骨的冷。
“再这麽跪下去,不等三殿下消气,你就先冻死了。”他用力想把阿砚拉起来。
阿砚却微微用力,抽回了手。
那点力气小得可怜,却带着股执拗。
“谢沈公子挂念,”他低下头:“奴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只求殿下早些消气。”
沈辞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泛起点异样的感觉。
这阿砚,对萧玦竟这般听话?
他盯着阿砚冻得发红的耳垂,还有那股不肯低头的韧劲,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若是能把他带回自己府里……
他擡手,指尖轻轻拂过阿砚额间结着霜的碎发,动作带着点试探的温柔:“三殿下当真是不解风情。不如你跟我走吧,到我府里,我定不会让你受这委屈。”
阿砚刚要摇头,就听见身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打断了沈辞渊的话:“沈公子不会让谁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