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起他鬓间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一把抓住卫凛的手腕,指腹触到对方冰冷的皮肤,心中微动,手上却没松劲,强行将卫凛往马车里推。
卫凛挣扎了两下,终究碍于“太子”的身份,没敢太过用力,被他半推半拉地拽上了马车。
宫墙之上,原本脸色阴沉的皇後看见卫凛对萧玄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时,紧锁的眉头却悄然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要的就是这样,她就是要让卫凛恨太子。
只有卫凛和太子的误会越深,太子才会嫉妒萧玦,才会恨萧玦,才会和萧玦斗。
她满意的转身,对着身旁的迟鸢说道:“走了。”
在她转身的片刻,迟鸢望向宫墙下的萧玦,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沉,但转瞬即逝,立即便跟着皇後离去。
马车内早已布置妥当:铺着厚厚的云锦软垫,触感绵软;小几上摆着青瓷茶盏,泡着温热的雨前龙井;角落里燃着一炉沉香,烟气袅袅,正是卫凛从前惯用的熏香。
显然,萧玄早有准备。
卫凛上车後,径直坐在马车角落,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脊背挺得笔直,双眼闭得死死的,连眼角的馀光都不肯分给萧玄半分,像块拒绝融化的寒冰。
萧玄见状,非但不恼,反而心情大好。
南下的路至少要走三天,他有的是时间,不信暖不热这块“冰”。
他理了理衣袍的褶皱,坐姿端正,活像只得意洋洋丶开屏炫耀的孔雀,朗声道:“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赈灾队伍缓缓动了起来。
头排是宫中挑选的精锐护卫,个个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神情肃穆;
紧随其後的是萧玄的马车,格外惹眼;
中间是捧着行李的侍从丶提着药箱的医官,队伍整齐;
最後是数十辆满载粮草和药材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朝中并非没有微词。
有人私下议论,太子的赈灾队伍太过奢靡,与灾区的窘迫格格不入。
可皇後心疼儿子,直接放话,队伍的耗费全从她的私库中出,无需动用国库一分一毫。
这话一出,所有质疑声都咽了回去,没人再敢多言。
萧玦坐在轮椅上,望着队伍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落在最後一辆粮草车上。
忽然,一粒褐色的土粒从粮草车的缝隙中掉下来,滚落在青石板上,毫不起眼。
“捡来。”他对着身旁的侍从擡了擡下巴,声音平淡无波。
侍从连忙躬身,快步上前捡起土粒,双手捧着送到萧玦面前,恭敬道:“殿下,只是颗普通的土粒。”
萧玦伸出手,指尖捏住那粒土粒。
土粒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垂着眼,眼底掠过一丝冷厉,指腹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轻响,那粒土粒被他捏得粉碎,细小的碎屑从指缝间滑落,落在轮椅的扶手上。
他望着队伍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土屑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萧玄,你的麻烦在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