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要这本是必胜之局,却只因一场……
一块沙盘模拟了从彭州到端义这一片的地势与城池分布,不同颜色的旗子与标志物零星插在其上。
苏知还与苏知乐一人站了一边,苏栋则是站在正中间。身後一面红色的大旗上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地“苏”字,衬得这帐中的气势越发肃穆恢宏。
苏栋的身後还站着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身轻甲,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後扎成一个马尾,见到来人是苏道安後,手中已经出鞘的轻刀又立刻收了回去。
在场衆人皆是一愣,饶是苏道安在外表现得有多麽平静懂事,一声“爹爹”出口,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如断线地珠子般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苏栋已经两步绕到苏道安身前将她拥入怀里,那双平日里握惯了重兵地,满是伤茧地大手,如今轻柔地拍打着女孩的背部。
他的口中喃喃着道歉,这个平常说一不二,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面前,怀着满心的愧疚与歉意,亦是红了眼眶。
苏道安趴在苏栋的肩头哭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父亲的怀抱。
馀下的几人也都围了上来,苏道安依次叫了大哥和四哥,最後才将目光落到了那站在最外围的中年女人身上,略有些羞涩的唤了一声:“秋姨。”
那被称作秋姨的女人,正是苏栋副将,方立秋。只见她眉眼间的笑里带了些慈祥:“两年未见,涉川长高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我差点都回不来了,秋姨还笑话我,想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苏道安一面吸鼻子,一面假装生气的撒娇,“等我回去要和娘亲告你一状。”
方立秋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麽,只是走上前去,伸手帮她擦去双颊上还残留的泪痕。
“让我们小涉川受苦了,回去让夫人狠狠罚我,好不好?”
相比起方才收刀入鞘时的凌厉,她此时的动作极尽温柔,语气中满是宠溺。
苏道安嘟了嘟嘴,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委屈巴巴的“嗯”字。
“罚!都得狠狠的罚!大哥也得罚!你们都不知道那山里环境有多恶劣,我刚找到小五的时候她都快没气了。多亏了我……”
“闭上你的臭嘴。”
苏知乐在一旁义愤填膺地添油加醋,被苏知还重重拍了下脑袋。
“大哥你……”苏知乐刚想反驳什麽,感受到苏栋不善地目光,瞬间不敢再造次。
“小五。”苏知还走到苏道安面前,“你莫要怪父亲,战事紧急,他亦是身不由己,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担心你。”
“嗯,我知道。”苏道安後退了半步,自己擡手将泪水抹了干净,“我从未怪过父亲。”
苏知还点了点头,又道:“你劫後馀生,身子还虚弱,本该安心休养,如此着急冒雨来此,可是有什麽话要说?”
“是。”苏道安点头,目光扫过帐中衆人,最後落到苏栋的身上,“父亲,事关当下战况,可否听女儿一言?”
一语出,衆人面色皆是一变。
方立秋收了面上的温和,苏知乐也一改先前略有些轻浮地态度,苏知还本就冷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只见到苏栋已经站回到原先的位置,冲苏道安点了点头。
“你说。”
“多谢父亲。”苏道安伸手拿起搁在沙盘旁的木枝。
“我方才在帐外听到大哥和二哥争论,争论的重点是在于应当分兵还是合力。”
大约是因为才刚醒来身体还有些疲惫,她轻咳了两声,举手投足间还略显局促,却早已没有了丝毫先前娇气的模样。
“端义与瑞义二地,相比之下,端义城墙坚固,易受难攻,而瑞义城的城墙建得较矮,相对会比较容易一些,但距离更远,且有护城河绕在城外。”
“如今我方大军压在端义城外,却无法预知南唐那边会如何布兵。若尽全力攻打端义,一旦失败便是全军覆没再无转圜,但若是要分兵去攻瑞义,便是在赌王甫会为了死守住端义而将瑞仪的人马调离,如此我们才会有可乘之机。”
“说简单些,不过就是先取端义还是先取瑞义,双方博弈罢了。”
帐中无人接话,苏道安一语中的,这正是如今最大地困局。
行兵者,若是要沦落到压上全军性命去赌那一丝运气与天命,那便真是到了绝境了。
可此战本是北萧占优,只需坚壁清野,不断消耗,总有一日城中弹尽粮绝,便会不攻自破。
苏道安垂头看向那沙盘,北萧盘踞此地已久,沙盘上地形,树林,河流以及城池的位置都已经被标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