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殿下可听说过一个词叫,温水煮……
人间事。
唐拂衣在阶前站定,仰起头望向身前这座萧都城中最大的酒楼。
如此规模的纯木结构建筑在北萧本就少见,斑驳地暗痕与大门两侧精雕细琢地花窗,令这座上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酒楼,在古朴间又多了丝儒雅与精致。
年少的轻盈和年暮的沉稳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距离那日校场晚宴已经过去了两日,唐拂衣想尽办法,却都未能找到机会打听到试药处的情况。
北萧宫中的实务格局主要分为四署七局,其中七局隶属于尚宫局,掌後宫之事,四署则是各自独立,由该署的最高领导管理,主要负责皇上与皇子们的各项事务。
在四署中,司医署又独树一帜,共有八位司医,依据擅长的方向各自带领和教导医师。
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什麽特别严重或是紧急的病症,司药局的医女们就能完全负责妃子公主们的病症,无需劳动司医署出马,因而唐拂衣从前在千灯宫半年,也仅仅与葛司医相熟。
而这点人脉也只是因着苏道安而起,如今她与千灯宫断了联系,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去请葛柒柒帮忙。
而试药处这个地方,恰好又划归在葛柒柒的名下,所有人若想要进入此处进行试药或是练习,皆需要通过葛柒柒的批准,且需要提交留有手印的书面报告留存。
一方面避免有人心存不轨,另一方面若有变故,也不难追责。
此般情况下,想要找人带自己进去本就不简单,更不要说她连其馀几名司医的名字都记不完全。
何况小九本身也只是衆多药人中不起眼的一个,哪怕找到进去过的人,也未必能留意得到。
新官上任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两日间抽出所有的空闲暗中私下打探无果,索幸从试药处擡出的尸体中没有出现小九的身影,可她一个孩子又能等的了多久?
唐拂衣心急如焚又寻不到办法,直到——
她望向檐下那块看起来颇有些岁月痕迹的匾额。
匾额上“人间事”三个大字,笔迹飘逸而洒脱,随意一瞥,也能觉出其君子之风。
冷嘉明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昨日晚膳後,冷嘉明托安乐给自己带了话,约她次日午後到酒楼一叙。
“若有什麽困扰,不如就去见一见冷大人,或许真的能为你排忧解难。”
安乐如是说。
“拂衣,冷大人是个好人,何况如今你身在官场,即使是没有什麽需要帮助的,多个朋友也是好事啊。”
唐拂衣并不奇怪安乐会说这样的话,她与冷嘉明之间的关系早在自己青崖关一行之前就昭然若揭。
她没再犹豫什麽,深吸一口气,迈上了台阶,往酒楼内走去。
说明来意後,店小二熟练地带着她走过廊桥,走到四号小楼的二层房间门前。
敲门说明来意,屋内传来一声简单而沉稳地“进”。
小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唐拂衣进去後,才又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了个严实。
正对着门是一座屏风,唐拂衣甫一进门便闻得一股子淡淡地茶香,她绕过屏风,香炉正好被摆在屏风後的案桌,丝丝缕缕地白烟从炉子雕花的缝隙间溢出来,缓缓飘向半开的窗。
小巧精致地红木圆桌上摆了几盘子卖相颇为精致地糕点,桌边除了冷嘉明外还有一人,正是如今的三皇子——萧景弈。
冷嘉明今日着了一件素色里衣,外头罩了件淡青色的长衫,腰间依旧是一根玉带又悬了一长一短两块玉佩——似乎除了上朝与一些正式的场合,他总是喜欢穿一些淡色的衣衫。
然而北萧的习俗,男子服制大多以深色为贵。
而萧景弈分明比冷嘉明还要年轻上好几岁,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衣,看起来反倒是多了几分老成。
这两人一人云淡风轻,一人野心勃勃,同桌而坐,对酒谈心,总有些违和。
唐拂衣咽下心中的怪异,走上前去,弯腰向萧景弈行礼。
萧景弈坐定不动只是擡手点头,“嗯”了一声。而冷嘉明则是站起来,笑着为唐拂衣拉开了桌边空着的一张椅子。
“唐大人快坐。”他弯腰却不低头,带笑却不谄媚,举手投足间尽是自然而然的洒脱与优雅。
那是无法僞装的,刻进骨子里的傲气与风骨。
唐拂衣不动声色地道了声谢,顺着冷嘉明的动作坐下,又见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个严实,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起身为自己倒了盏茶。
“晚些时候三殿下还有公务,不便饮酒,便以茶代之,还望唐大人莫要介怀。”
大约是因为关了窗的原因,清甜地茶香氤氲在屋中,越发浓郁,闻之却只令人清醒异常。
唐拂衣垂头看着杯盏中的茶叶缓缓沉到杯底,忽然想起,这股香味,她当初在百灵宫门口初见冷嘉明时也曾闻到过。
“自然不会。”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嘴,“三殿下房中燃得这香倒是雅致。”
“是怀礼点的。”萧景弈道,“本殿下素来不用这些女人爱用的东西。”
“哦?”唐拂衣挑眉,“请三殿下恕臣无知之罪,臣初来乍到,倒是不知北萧竟有此规矩。”
“哼。”萧景弈冷笑一声,“堂堂七尺男儿,驰骋草原,征战沙场,也只有那帮没用的文人和女人,才会用这种东西。”
“原是如此。”唐拂衣点点头,她自来北萧後近距离接触的男子并不多,但却也想起很久前在千灯宫与苏家老二苏知砚匆匆一面,似乎也是有闻到一股清香。
她不由瞥了一眼冷嘉明,却见他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是含笑坐回了桌边,手下不停又给自己和萧景弈添了些新茶。
“唐大人,三殿下,请。”
唐拂衣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见萧景弈面色不善,没心思再与他二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