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定要带着阿名继续东躲西藏逃命,阿名已经到了入学年纪,他却没办法安排阿名进入任何一个学堂。阿名长大後,会做些什麽?无论做什麽都不如入朝为官,可他的孩子连入学资格都没有……
断臂人从来觉得亏欠自己的孩子,可他没有任何办法,郇国官兵追杀他,他到了厉国依旧没有立身之地,阿合甚至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孩子。
断臂人本次前来复仇,本就存了九死一生的念头,只当来世再做父子弥补歉疚。
现在有了另一个可能。
虽然……江时雨的承诺或许根本就不可信。
断臂人道:“我要怎麽信你?”
江时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赶紧道:“我可以……”
“谁!”断臂人突然大喝一声。
江时雨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此时她亦听到了不远处的异响。
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若细细听来,便能辨别出那脚步声的不同,一人脚步沉稳,另一人脚步零碎且凌乱。
脚步声渐近,断臂人一把拽起江时雨,弯刀架在江时雨脖颈边沿,他先是凭着听力判断声源,而後挟持着江时雨转向声源的方向,极为谨慎地做出攻击防御状态。
一簇灌木丛被拨开,走出来两个人。
江时雨呼吸骤然停滞半秒。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不就是宫中服侍她的婢女阿合吗?她怎麽会在这里?!
——阿合为什麽要用匕首挟持一个小孩子?!
江时雨对这婢女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她努力回忆,只记得大概是叫做“阿合”,是陪着江时雨从郇国一同来到厉国的婢女之一。阿合并非贴身婢女,平日不常出现在江时雨面前,江时雨记忆中只在进膳之时会看到一两次阿合传菜。
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阿合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时雨费尽心力劝说断臂人,眼下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转机,阿合突然在这种时候出现,江时雨本能地感到不安。
况且阿合竟然用刀挟持着一个半大孩子,她究竟想干什麽?
江时雨正在努力征求断臂人的信任,这个时候江时雨的婢女阿合挟持一个孩子出现,那不是跟她反着来而极易造成更坏的效果吗?
“到底是谁!”断臂人又大喝一声,凶狠的面色略显紧张。
断臂人双眼被废,无法看清来人是谁,只得把未知来者当做敌人,时刻做好攻击防卫的准备。
江时雨头皮发麻,大声下令道:“退下!”
江时雨转头对断臂人说道:“是我宫中的婢女擅自行动,我这就让她走。”
江时雨催促道:“走啊!”
阿合却仍旧往前走来,她挟持着的小孩约莫只有七八岁大,小孩的嘴巴被布条封住而无法发出声音。
小孩正努力挣扎,动作间,匕首尖锐的刀尖刮破小孩的脖颈,伤口处渗出一道细长血痕,小孩因疼痛而发出痛苦的呜呜咽咽。
江时雨怒道:“你干什麽?松开他!”
阿合拒不听令,一边挟持着孩子,一步往前走,高声道:“歹徒,快放了我们公主!否则我杀了你儿子!”
江时雨:“!!!!!!”
江时雨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
断臂人道:“你……休想骗我。我没有儿子,全家早已死绝!”
阿合一把掀开小孩嘴上的布条,小孩当即哭出声来:“爹爹!爹爹!我好疼好怕!”
顿时间,断臂人喉咙发出一个浑浊呛声,他身形明显一晃,而後又快速站稳,强行镇定道:“我不认识他,我儿子早就死了。”
听这一句话,小孩哭得伤心欲绝:“爹爹不要,爹爹不要抛下我,爹爹!”
断臂人仿若充耳未闻,对江时雨说道:“你让我相信你的允诺,这就是你的回答?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孩子来威胁我。”
通过断臂人的一系列细微反应,江时雨基本上已经肯定那孩子就是断臂人的亲生儿子。眼下必须确保那小孩的安危,另外还得把自己给摘出来。
江时雨道:“她并非受令于我!方才我叫她退下,她也拒绝听令,你没有发现吗?”
江时雨基本确认了阿合来意非善,眼下首先要把自己澄清干净,她继续说道:“何况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儿子,我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又谈何安排?”
江时雨再次强制对阿合下令:“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现在立刻放开孩子!”
阿合冷笑一声,显然并不打算听令。不仅如此,阿合甚至反过来,猛然用力拽住小孩的头发,小孩含泪呼痛。
阿合道:“公主大人,这孩子是救公主唯一的筹码,奴婢怎能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