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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院仅有两个下人,泯静是家生子,澄羽是荀四摔了池子後,夫人让荀娘子在人牙子手里挑来的,荀娘子和燕姒商议後,就把二人叫到跟前来,要交代离府之事。
不想二人伺候母女俩日久,皆是不舍。
泯静道:“我要跟娘子和小姐同去。”
澄羽鼻青脸肿:“奴自是要随娘子同去。”
他身手好,本也是荀娘子的人。
荀娘子想了想,扭头说:“泯静,你若跟了我们,往何处安身还未可知,我们不仅要奔波,更是在逃亡。”
泯静听後,赶紧跪下。
“说句越了本分的话,奴婢也不怕娘子和小姐笑话,奴婢自小未曾受过多少庇佑,早已将娘子和小姐视作亲人……”
她说到後半句,已然哽咽。
荀娘子与她情谊日厚,哄说:“好孩子,你记恩很好,可这一路少不了凶险,你的身契又是在周府,我若擅自带你走,总不妥当。”
奚国不是奴制国,燕姒虽好学,但书中所述不详尽,她一知半解,便问:“身契又是什麽?”
“身契在谁手里,奴籍的人,便认谁为主。”澄羽说:“奴的身契,正在娘子手里。”
燕姒哑然。
泯静咬唇道:“逃命便逃命!奴婢不怕!”
这丫头实心眼儿,只管跪着忍着眼里的泪水,等荀娘子定主意。
静默少倾,荀娘子又思及他们走後周郎君将如何对待泯静,最终松了口。
“罢了,你且跟我们走,至于身契,待安定後,我再修书同夫人商议。”
泯静听後欣喜若狂,她连着给荀娘子磕了好几个头,才被燕姒和澄羽一并拉起来。
主仆四人,便商定着如何离府。
周郎君给兰院增派护院,跟前多了几双眼睛,且燕姒行走不利,要逃出周府没那麽容易,荀娘子提议给那几个当差的护院使些银钱,将其买通。
泯静立时说:“那几个人之中有郎君跟前得力的,行不通。”
澄羽眼珠一转,道:“咱不走院门,西边儿墙角下有狗洞,等夜深从那钻出去。”
“事不宜迟,恐生变故。”荀娘子道:“这两日先收拾行李,除夕夜前院要拜周郎君,衆人忙碌宴席,那时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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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日午睡,燕姒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们主仆四人,顺利逃出周府,一路南下,在唐奚两国交界处的镇子上安家,荀娘子租着两间铺面,一间开成衣店,绣品卖得极好,一间开医馆,她调理好身体後,出诊当起女郎中,凭着医术小有所成,泯静伺候荀娘子,澄羽则帮她打下手,从日出到黄昏,日复一日,充实又安稳。
大抵是梦境太过朴实圆满,贪恋其中,以至于泯静在床前唤好几声,才将燕姒唤醒。
“什麽时辰了?”她被扶了起来。
泯静帮她整理衣衫,穿上厚实的红袄。
“酉时了,外边下雪要多穿些。”
年节上,荀娘子给泯静和澄羽备了过年钱,用红纸包着,晚膳後,待二人给她叩头,一人发一个,主仆四人欢欢喜喜地过了年。
前院很喧闹,周郎君虽不如府里家丁仆从那般忙得团团转,作为主君也要在席面上坐镇,不过他即使不露面,心里也没忘记要紧事,兰院这边仍被护院守得死死的。
泯静久等不到那些个护院打瞌睡,倚在廊上焦急如焚。
“你发什麽呆?”
澄羽从旁窜出来,惊得泯静一跳。
“嘘!他们到现在还不瞌睡,早知如此,昨夜我们就该溜了。”
澄羽道:“娘子说今夜街上热闹,即使周郎君发现,也难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