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地下榻,匆忙坐到妆桌前,对着铜镜去扯那扎眼的细白,扯着扯着,长指甲带下好些根青丝,而那白发却还在。
她双眼失去神采,手上越来越急躁……
刚进殿来伺候的嬷嬷看到,急着上前按住她手,焦急道:“娘娘这是做什麽啊?不能再扯了,官家最喜爱您这三千青丝。”
宣贵妃脸上神情木然,眼泪无声滚落下来,她喃喃道:“乳妈,我有白头发了,我老了。”
-
酉时末,于侯用过晚膳,留家中两个小辈续话。
他褪下了官袍,着一身暗夜蓝万字纹素长衫,抄高袖子坐在石阶上,对庭院中扎一字马的孙女儿指点:“歪了歪了,左腿往回收。”
入夏还早,燕姒只穿薄衣,额上已淌汗,努力协调着腿,“这下子正没有?”
“差不多,差不多。”于侯伸手抓起琉璃盘里的黄瓜,敷衍着道。
“差不多也是差,再收点。”于红英的背靠在轮椅椅背,“接着方才的说,推翻前太子案的确开罪周家,但搅乱椋都只是第一步,催动他们去争,东宫之位一日不见分晓,你的婚事便不能草率,罗家的船,也上不得。”
燕姒想了想唐亦,待她好是好,就不知缺了什麽,约莫是性子太腼腆,教她喜欢不起来。她道:“这个我晓得了,今日的宣贵妃,来日的第二个前朝太後,不论周家还是罗家,二者没差,都是官家心头结。”
“你的腿动了。”于红英毫不仁慈道:“明日入宫赴宴,你切忌出头,楚畅和罗兆松的事儿,你若沾手,便是开罪宣贵妃。除此以外,还有一人,你要万分小心。”
燕姒咬着後槽牙问:“谁?”
于侯抢说:“中宫娘娘。”
燕姒收腿换气,疑道:“她不是不操持百花春日宴多年了?宣贵妃的主场她也去?”
于侯牙口好,把黄瓜嚼得嘎嘣响,他说:“咋不去,她光有钱咋个行?玩一箭双雕玩砸了,官家不动国公爷,教宣贵妃白白捡到个便宜,这下要想咱们头上了,要不了你的命,也不会再教宣贵妃得人呗。”
眼下怎麽赶在唐绮之前搞到先帝密诏,燕姒都还没想到,这又冒出个春日宴,她心累,有苦无处说。
“那个大殿下不是有正妃,中宫娘娘去春日宴,又能作什麽妖?”
于侯又忙着啃第二根黄瓜了,于红英便道:“皇後礼佛,春日宴虽不是她操办,但也是後宫一年一度的大宴,大殿下不成,周国舅膝下还有一子周昀,与你年龄相当。”
燕姒头疼,感叹道:“天爷,婚姻之事,全拿来给他们作筹谋了,这怎麽着也得你情我愿吧?”
于红英盯着她的腿,直言不讳道:“你讲什麽情愿,情愿也不过是有利可图的愿。总之,不论皇後说什麽,你都不能应,自己随机应变罢。”
燕姒笑得牵强,“姑母,您能不能给我备些银子?明日进宫,说不定使得上。”
于侯丢了黄瓜屁股,说:“给,使得上。”
于红英扭头看了于侯一眼,再回头朝燕姒道:“成吧,明早我让随侍给你送去。”
半个时辰之後,燕姒扶墙回清玉院。
泯静等得正心焦,见了她这行状,心疼不已,“姑娘……”
燕姒呲着牙笑:“我还好,睡一觉便又能生龙活虎,热水备了麽?一身的汗,黏糊得不舒服。”
“早就备着,奴婢伺候姑娘泡个澡。”泯静别过脸,用手背偷偷抹了泪。
燕姒跟她往屋里走,“浩水呢?给他说个好消息,我要到笔银子,明早就送来。”
“他应在自己房里读书,晚些时候等姑娘睡下,奴婢再过去同他讲吧。”
主仆两个走得慢,澄羽已把廊子上的灯笼挂好了。
【作者有话说】
要去见娘娘们啦!小夥伴们举起手来!(^-^)V
感谢在2022-04-1916:39:46~2022-04-2000: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ve-fay-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