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作饵
◎二更。◎
“楚府的轿子先来了。”小豆子进门说:“侯府的随後就到。”
他话音一落,唐绮哈欠连天地睁开眼。
燕姒和楚畅没再聊,三人一道出了雅间往楼下去,楚畅走在前头。
唐绮擦着燕姒的胳膊,悄声道:“今晚我来。”
她的话没说多明白,燕姒却听懂了。
这日晚膳後,燕姒将子时要去国子监这个事儿,同侯府二位长辈一提。
于红英先挑起一边眉:“你不是前日才将将去过?”
“是去过,但孔太保年纪大了嘛。”燕姒早编好了瞎话,无比坦诚道:“上次去的时候她说想喝菖蒲酒,让我今日给她送去,顺道同她多说说话,一个人在那里关了这麽多年,已很可怜了。”
老侯爷跟孔太保岁数相差无几,听完这番说辞,似有所感,将跟前碟子里的黄瓜推给燕姒:“她牙口还好吗?”
燕姒点点头,手在胸前给老侯爷比划,道:“啃烧鸡不在话下。”
于延霆脸上露出点笑意,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碟子,舍不得般从中拿回一根瓜:“那你去吧,这个给她了,记得带你院子里的那个……哦,说起你院子,你且等我。”
燕姒茫然看过去,于延霆啃着黄瓜进了书房,很快又出来,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这是你院子里那个小丫头的身契,上次你托我问,响水郡周府被抄後,这些身契本要焚毁,後来当地郡丞给留下,一并送还大理寺了。”
于侯这点好,燕姒上次办了周昀的事,提到这茬儿他就给记下了。
接过泯静的身契,燕姒便甜笑着道:“多谢爷爷。”
“嗐,一家人,说什麽谢。”于侯不想一张身契都能换来宝贝孙女儿的笑脸,反倒是有点难为情了。
于红英见这爷孙两个在那里开开心心,兀自转过轮椅,留下一句:“去便去吧,自己当心些。”
等她走远了,燕姒才从愣怔里回过神来:“姑母刚才是,关切我?”
于延霆说:“对,她啊,嘴硬心软的。”
子时月牙浅,燕姒把一盘脆黄瓜留给于延霆,自己从清玉院拎了壶菖蒲酒,带上几样下酒菜,穿着夜行衣去了国子监。
于延霆让她带上自己院子里的人,她不好不依,毕竟谁也不知银甲军隐在哪里,既要在暗中护她安全抵达,自然是一直跟着的。
夜风凉爽,澄羽久未同燕姒一起出门,脸上喜色显而易见。
主仆二人从老地方进国子监,燕姒忽然想起来,唐绮之前提过不要让澄羽跟着。
今夜唐绮说要来,约莫是要同她透露以前跟孔太保提过的良计。因此到桂花树下的时候,燕姒便侧头道:“你留在这里,等我。”
澄羽能陪她出来已很高兴,颠头播脑道:“那姑娘多加小心。”
独自来了数回的燕姒已能在夜色中摸清路,没等唐绮,自己先往那座偏僻院落走,结果就乌龙了,唐绮也是这般想的。
她比燕姒到得还早小半个时辰。
破庙门前火把亮,两人相视而笑。
孔太保身上的破布烂衣已换成寻常麻衣,燕姒早前来劝她时,还费劲为她搓过一回澡。
她乱糟糟的头发整理过,听了燕姒的话,没再同自己过不去,白日里有人送饭来,就用燕姒给的银针试试毒,不像从前那般,到饿得慌才捡烂掉的吃食。
人有了活的念头,精神日日见好,她此时喝酒吃肉,含含糊糊地说:“你们两个不是结伴来?”
唐绮扭头,见她满嘴是油,从怀中拿了锦帕递给她去擦。
她垂眼看了看,摇着头说:“糟蹋了。”
唐绮道:“我给的你就不要,她给的你怎麽就要?”
“那不同。”孔太保琢磨着说:“殿下瞅我,干净不少,都是这丫头的功劳。我神智恢复後,白日里不愿意见人,倒头大睡,睡了许多安稳觉,夜里运气,加之这丫头,隔三差五送些强身药丸,吃着吃着,勉强保住几日命。殿下金贵,我看上去干净,身上还负着罪呢。”
她说话间擡手,牵动两条缚住手腕的锁链,磨在门槛上哐当响。
燕姒把装饭菜和菖蒲酒的食盒放到一边,温柔道:“您再耐心等些时日,等罗楚两府办过喜事,就在这几日。”
孔太保心有希冀,仰头又灌下去一大口酒,她红光满面,燕姒和唐绮却心知肚明,这是回光返照。
饭後,燕姒扶着孔太保进庙里去歇息,她躲身的茅草让燕姒悄摸搬出去晒过太阳,有老鼠从中窜出来。
“你倒是不怕这些小东西。”孔太保躺下後说。
燕姒朝她拜道:“见惯了也还好,您歇着,喝了酒,今日便不要吃药。”
从偏院出来,子时已过半。
满天星辰亮得极好,唐绮没用上火折子,在细风里慢步走着。
燕姒跟在她身侧,侧首问她:“殿下原先在工部任过职,同兵部何来交情?”
唐绮腰上挂着燕姒输掉的香囊,风带出些香味儿。
“我没有,但大哥在兵部。”
燕姒目中惊愕:“你将此事告知大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