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乖觉垂头:“先生教我杀伐果决,当时确然不能有半瞬迟疑。”
柳阁老说:“伤可还好?”
唐绮说:“已无碍了。”
“嗯,你坐。”柳阁老伸下巴示意对面,又道:“陛下把御林军扔给你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唐绮依言和她对坐,跟着捉了枚白子在指尖颠玩。
“父皇不动中宫,也不问罪远北侯,是因远北贫寒,杜家守得苦,劳苦功高就两两相抵了。朝野内外周家势力不可能一日瓦解,养这麽多年私兵,跟周国舅造反那三千算得什麽数,他当日在午门外设伏,也不是奔着造反去。”
柳阁老脸上露出欣慰:“没白教你,日渐有所进近。三千伏兵是奔罗家和忠义侯去的,杀子之仇,周国舅咽不下这口气,中宫也拦不住。”
“父皇要考教我。御林军不能给大哥,更不可能给三弟,我三年前守过鹭城,救驾有功,给我便是名正言顺。正好这些日子御林军在神机营吃足了苦头,父皇想让我握这个权,把暗处的周家私兵挖出来。”
唐绮剖析完眼下时局,眉头略蹙:“可我还没想到,他要立谁为储。”
柳阁老推敲一阵,终于落子。
“兴许官家自己也没想好。”棋盘上局势焦灼,柳阁老看来看去,又说:“大殿下是轻装上阵高升,罗家要急得很了,急中易出纰漏,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但大殿下也有弊端,周家对他太过了解,暗箭难防,他是前有狼後有虎,你看这里。”
唐绮瞧到柳阁老指点之处,这步棋明显已入了危境。
“这次大哥把案子办得极为漂亮,朝中拥戴声渐渐起来了,小赌没意思,我想大赌。”
柳阁老见她落下一子,白子铤而走险。
“到底是年轻。”柳阁老叹息摇头,“你想好便罢。”
晚些时候天黑下来,师生两个一道用了晚膳,白屿便来送柳阁老离府归家。
唐绮跟到廊子上,柳阁老伸手说:“你留步吧。明日去永泰大街办事处拿了牌子,借道会会于家小姑娘,听闻她近日在寻宝,老爱溜去後街黑市。”
“黑市?”唐绮眸光沉下去:“那地方鱼龙混杂得很,她又自找什麽麻烦?”
柳阁老浅笑:“你去了不就晓得了。”
唐绮躬身拜道:“好。”
白屿上前搀起人,唐绮看他一眼,说:“送完先生,你去一趟民户区,我托漫云的事,她应该已办妥。”
柳阁老住在城西的一处庄子,走长盛大街和永泰大街之间的民巷,是个捷径,恰巧能顺路。
送完人,白屿返回来,放了车马,徒步钻进狭窄民巷,周围民户点起了灯,同月光一起照亮凹凸不平的石板路。
崔漫云住的小院不难找,白屿之前同唐绮来过,敲开门,便对上崔漫云与二公主相似的眉眼。
“……长史。”
她错身,让白屿跨进院子,回手把门落上栓。
“我每次都路过,但没进来过,你这里闹中取静,看着还挺好。”
崔漫云跟上,在前面领路:“长史这边请。”
二人前行,快步穿过篱笆地中间的小路,上阶之後,白屿自行去挑起帘。
“绮殿下说托你办事,你可办好了?”
“好了。”崔漫云颔首答话,进屋後指对角的偏门,“长史在这里等?”
白屿抚掌笑得爽朗:“我不能进去瞧瞧?”
崔漫云避开他的目光,自行往前走:“长史不嫌粗陋便好。”
进了偏门,里头热气熏天。
白屿额上顿时蒸出汗:“我的个天老爷,你一个女娃子,咋受得了这般烟熏火烤。”
他说完,才想起这是人家伤心事,立即闭了嘴。
崔漫云没说话,走到铁炉竈子另一边,从一堆铜铁兵器里,拖出一柄二指宽丶二十三寸长的软剑,随手挽了剑花,反握剑柄递过来。
白屿脸上肌肉微抖,仰身避了一下:“厉害。这不是我画的那个麽,鞘呢?”
【作者有话说】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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