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不才送过礼,顾虑着弟弟吧,这孩子重情义,还得换个法子。”成兴帝忍不下笑,“楚家那个大丫头,叫什麽来着?”
曹大德也笑:“是叫做楚可心。”
成兴帝收拢手臂,擡脚说:“走吧,熙和宫去看戏。”
曹大德不解道:“今个儿没搭戏台子啊。”
成兴帝已走出几步,背着身说:“看看于家丫头怎麽混过去。”
曹大德跟上去说:“可怕要让陛下失望了,于家姑娘没来。”
成兴帝微愣,随即浅笑道:“还是会躲,侯府的热闹看不到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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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府。
燕姒躺在大床上装病。
于红英入内,一张脸很难看。
泯静不敢吭声,将两侧幔帐挑起来挂好便退出去。
关门声後,于红英对着被窝道:“别装了,你真当自己藏得好?”
燕姒双手拉开被角,冒出半颗头,一双眼睛跟睁不开似的。
“姑母……”她软软唤了一声,“我真的病了。”
她才不会真让自己着凉。
手风箱摇到天亮,但泯静和小竹小菊就各占一两个时辰,于红英挑的女使没怎麽辛劳,燕姒体恤她们,晨起捂着被子,用银针让自己发了两次虚汗,此刻看上去小脸惨白,她故意给于红英看。
谁知于红英只乜她一眼,就转头去瞧旁边搁置的那台手风箱。
“不是装,也是故意要躲吧。”于红英没问,直接下定论,“我依稀记得,不久前才与你说过,罗家递枝,你靠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些日子你都在想什麽?”
燕姒怕她,蔫巴巴地答说:“没想什麽……”
于红英手腕一转,袖中金丝直逼燕姒面门。
燕姒不料她突然发难,下意识甩手,一枚骨钉从指间飞掷而出,撞在金丝上擦起尖锐刺耳之声。
“起来。”于红英冷着脸,“一点不成器的样子,之前搞周昀闯陵宫的那股子劲呢?喂了狗?还是我近日太纵容你了?”
燕姒已露了尾巴,不好再装,只能掀开被子,起身穿鞋。
于红英将轮椅转背过去了。
燕姒的两条腿在床沿悬空打晃,心道,这个位置,若是甩一枚骨钉过去,胜算有多少?
“你若将心思全放在正事上,还怕成不了事?”于红英冷不丁道。
燕姒撇嘴,老老实实穿好了鞋走过去。
“姑母,我错了。”
于红英对她的认错几乎无动于衷,望着外头点起的灯笼,燕姒循她视线看过去,那灯笼下来了几只灰蛾,争先恐後扑向火光。
房中静过瞬息,于红英似轻叹了一声,而後道:“今日你躲过了,还有中秋,还有入冬後唐亦的生辰,你躲这一时,有什麽用?”
燕姒心想,能躲一时是一时,能晚一天是一天!嫁去三皇子府,罗家垮了,她就是衆矢之的,何况唐亦性子太弱,一旦离了宣贵妃和罗家,他便形同废人。
她还在腹诽,于红英已接着又道:“你左右是要在娘娘们跟前露脸,不先试着如何正面迎上去抵挡,光耍些个小聪明,皇家威严不叫你先生畏。过几日进宫一趟,去给宣贵妃赔罪,你要自己想法子躲过和唐亦的婚事,这便是今日给你课业,好好想想。”
于红英撂下话就走了。
燕姒整个人傻了。
于红英的意思,没想把她嫁给唐亦?那她先前想错了?不嫁给唐亦,怎麽里应外合瓦解宣贵妃驾驭的罗党?
“姑娘?”
泯静的手在燕姒跟前晃悠了小半天,总算把人晃回神来。
燕姒迷茫地问:“啊?”
泯静说:“菡萏院的主子又训斥您了?”
燕姒摇头:“没,我还没弄明白。”
若不嫁给唐亦,但又要叫这满椋都的人,都以为忠义侯府上了罗家的船,大殿下会着急,怕罗家得于家相助,而屡次搪塞掉婚事,宣贵妃心里没底,也会急。
他们急了会做什麽?
燕姒一时想不到,但急中易出错是定然的。
泯静不晓得燕姒要弄明白什麽,顾不上细问,手边的果匣子已呈上来,一根签子串起两颗蜜饯,自是满意地道:“姑娘快看!我串上了!”
这是清玉院的女使们爱玩的把戏,蜜饯内有核,肉少且薄,谁能一次串起俩,会被夸手稳。
燕姒目光投到签子上,恍然大悟道:“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