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唐绮擦了手朝昭皇妃一拜。
昭皇妃便道:“进来吧。”
母女两个前後进暖阁,昭皇妃自行坐到先前的地方,目光还落在成兴帝放稳的竹篾上。
唐绮恭敬端立,等她说话,可她静声一会儿,眼圈突然红了。
“母妃……”唐绮一时慌乱起来,显得手足无措。
昭皇妃侧头,手指往上拭了泪,开口时唇也在颤动,她近乎哽咽地说:“你对于家姑娘,可是有情义?”
唐绮掀袍跪下,沉稳道:“儿臣不敢欺瞒,若要续弦,非她不可。”
昭皇妃垂眼看着她,眼里的泪又连连滚了出来。
唐绮想自袖中取帕子,她已自行将泪再次擦拭掉。
“说什麽续弦,你与奚国公主并未成婚。”昭皇妃又道:“你父皇劳累过度,只怕是撑不了几年,他既看中于家姑娘,你也喜欢那个丫头,那便随你们吧。”
唐绮闻言,俯身叩了头。
“儿臣谢过母妃成全。”
昭皇妃伸出手,牵着唐绮起来,又说:“本宫只应你这一件事。大皇子沉稳内敛,三皇子敦厚老实,谁输谁赢,你做个能臣都未尝不可,别的不要去奢想。”
唐绮深吸一口气,费力道:“儿臣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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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清玉院。
燕姒闷在屋子里,专心配制相思子的解药。
午时她从国子监放课回来,于红英便让人将缺少的那味药材送到了,说是唐奚两国商道已断三年,这样的草药实在难寻,这是府上最後存的,再要多的也拿不出。
于红英不知这味药的真实用途,只当燕姒紧着于延霆,没多想也没耽搁,倒是为燕姒除去了眼下难题。
她在配药,泯静就在旁侧给她端茶喂水,她伸脖子喝了一口,甜笑道:“刚好适口,再来个蜜饯。”
泯静笑她说:“知道了,姑娘等着。”
外头两个女使看稀奇,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着什麽。
燕姒眼珠打了个转,朝她们说:“在说我什麽呀?”
站最近的女使欠了欠身道:“姑娘医术了得,咱们院子里有哪个身子不适,药吃下去保管治好。奴婢们好奇,想问姑娘需不需人帮手。”
泯静递来了蜜饯,燕姒含一颗进嘴里,囫囵着说:“这些事儿不好做,要不去小厨房帮我把炉火和药罐子搬来?”
两个女使说说笑笑的去了,泯静看她们走远,便道:“这都是菡萏院送来的人,姑娘还是警觉些。”
燕姒含笑不语,歪头盯着泯静看。
泯静放下果脯匣子,诧异地问:“姑娘看我作甚?”
燕姒轻轻摇头道:“没什麽,只是觉得你跟在我身边,这大半年总算是长了些心眼儿,不大似从前了。”
“姑娘是嫌弃我从前愚钝麽?”泯静嘟了下嘴,说:“从前咱们在兰院,最厉害的也就是周郎君,他嘴皮子不饶人,真下黑手狠起心,也就年节上那一回……”
提起周郎君,燕姒想起了石韬。
石韬的确受了无妄之灾,可入赘响水郡周府,是周郎君自己选的路,他因此受牵连,并非燕姒所驱使,因果轮转,他来行刺,便是存着死志,又能怨得了谁呢。
燕姒嚼着蜜饯,舌尖是甜,又专心磨起药材来。
泯静似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继续道:“如今不同了,奴婢随姑娘回椋都,知姑娘处境艰难,若还像从前那般,就会成为姑娘负累,奴婢才不要做姑娘的累赘呢,若再不想想事儿,这个脑子便要白长了。”
燕姒被她逗笑,舔唇说:“再来口茶呢。”
泯静端来茶,复又送至她唇边,问:“奴婢现在可聪明了,方嬷嬷前几日闹肚子,姑娘去听学了,奴婢还记着姑娘素日里教的,给她拿对了药。”
燕姒低头喝好茶,夸道:“真有你的。幸而没拿错,不然方嬷嬷那把年纪,可要让你给害苦了。”
“才不会!奴婢不会忘记姑娘教的。”泯静看她手上动作,说:“是要磨成细粉麽?要不姑娘歇一会儿,奴婢来。”
“这个不行,这个很紧要。”燕姒看她放下茶碗撸袖子,连忙道:“你帮我弄那边的吧,那个生肌的,你之前弄过一次。”
泯静笑得贼兮兮的,打趣说:“看姑娘急得。只能是给那位的东西,才这麽仔细着。”
燕姒红起脸,毫无说服力地辩驳:“才没有呢。”
方才说要帮手的两个女使已回来了,在外头架着小火炉子,燕姒往那儿看了看,想起于红英清晨所说的话。
近日,再和唐绮相见怕是不妥,那相思子的解药,该如何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