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姒回应着她:“嗯,听说过……”
唐绮接着道:“待唐国的旗帜重新插满飞霞关,我就陪你去喻山,阿姒,就是这几日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燕姒笑着落泪,手攀着唐绮的脖颈,在她额上印下带着酒香的亲吻。
没过多久,小娥来送午膳,帝後用过之後,曹大德送了折子来,唐绮坐在案几前,遣散一干伺候的人,她更多时候,想要跟燕姒独处。
大约是酒劲上来,燕姒犯困,连连打着哈欠:“我想靠着女君小憩一会儿,会影响您麽?”
“不会。”
唐绮拉她躺下,她就枕着唐绮的腿,歪在罗汉床上,闭上眼睛。
唐绮替她盖好小被子,边看奏折,边轻拍她肩膀,哄人说:“睡吧。”
殿内燃香,燕姒嗅着唐绮身上的香囊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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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宫。
杨昭听着宫女回的话,心头一顿,笔下的字就坏了。
“……”
云绣观其脸色,忙摆手让过来回话的宫女先走,而後对杨昭道:“太妃,朝堂上不怎麽忙了,女君她就算是……”
暖阁里烧了地龙,杨昭只披一件单衣,急匆匆就要往外去。
云绣忙拦住她,抱紧她腰跪地道:“太妃!坤宁宫里外都有女君亲卫守着,您既已拒了她加封您为太後,就当知此时不能硬来啊!奴婢求您了!”
是啊。
唐绮是个当皇帝的料。
杀伐果决,政事独断,有成兴帝的仁心,也有杨门的狠辣。
她先利用远北牵制远西,拉拢辽东,阻止了兵乱,又以虎符大肆调动了天下兵马,飞霞关一役,马上将迎来大捷。
她把召谍令化零为整,给现存的九处添了个总调人,搞得九处相互掣肘,再无法单独行事。
她甚至,亲筛各地州府征银节度使,将唐峻当初的心腹逐个瓦解,尽数收归到自己麾下,换下衍州府君,轻放楚谦之,获得国库财权的同时,将户部银库也拽到了自己手里。
秋收之後,她一边敲打老派旧臣,一边提拔实干新臣,牢牢稳住局面,不仅在朝堂上将成兴帝的制衡之术用的炉火纯青,连後宫诸事都没放过。
曹大德手下二十四衙门,锦衣卫十二所,神机营和御林军,包括于家的银甲军,椋都里里外外,都让她给控制严实了。
没空子可钻。
杨昭紧攥着衣角,沉重叹出一口气。
“本宫是不是应该放开些手,可守一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年底又是百官稽查的关键时候,她身边那丫头实在太过危险……”
云绣道:“女君不愿意纳男妃,已定下立和乐公主为储,于皇後是女君枕边人,她就算要对女君动手,想必也不是现在。”
杨昭言辞激烈:“谁也不知,奚国国谍是为景国行事,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再或是只为了他们的公主复仇!”
云绣回应道:“至少百灵九日前传来消息,说女君已将密室里的香案拆了,画也收起来了,她如今贵为九五之尊,想必已对于皇後的身份已有所疑,奚国必定有国谍潜伏在皇城不假,但咱们女君……”
“坏就坏在此处。”杨昭神色更差了,“你是不知阿绮有多固执,她为奚国公主扫了三年的坟!如今若是知道枕边人有可能是奚国国谍,她该作何想?本宫当初也以为,她已寄情于家女,可谁知,她到头来……到头来……”
情之一字,会让人变强,强到勇往直前。情之一字,也会将人击溃,溃不成军。
俗话说为情所困,杨昭早就对此深有感悟。
罗萱被困,周淑君被困,她也被困,困在这高耸宫墙里,到死难寻出口。
逃不掉,舍不下。
那太痛了。
她担心成兴帝穷尽一生的心血被别国细作毁于一旦,也深忧自己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
云绣知她。
更知唐绮的性子。
“太妃,再忍一忍罢,等守一的消息,如今您如何叫得醒女君,她连皇帝寝宫都是交给百灵打理,自己都是宿在坤宁宫的……”
杨昭窝着火,心知云绣所言非虚,紧攥在衣角的手,最後颓然放下了,她折身走回去,凝视着架上的古朴宝剑,半晌没有说出话。
沉默许久,她忽然将剑取下,交到云绣手里。
“送去还给阿绮罢,唐国历代帝王,都看着她。选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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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依依自衍州返回椋都,等在端门前要求见圣颜。
值守的神机营士兵把消息递到勤政殿,曹大德拎着拂尘指挥宫人清扫灰尘,转头便指外头的锦衣卫,说:“有劳缇骑跑一趟,官家在坤宁宫批奏折。”
锦衣卫去了,唐绮允见之後过不久,内阁学士终于来到坤宁宫寝殿前。
殿门没被关严实,昏光透在乌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