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昭南摇摇头,别过眼。
馀光看见了正走出院子的张昆。
他佝偻的身体伶仃瘦弱,被几名侍卫带上了远处的马车。
昭南看得发愣,不禁问道:“他也和我们一起吗?”
陈萍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是。”
他笑了笑,上前一步掩住车帘,道:“下了细雨,属下将帘子放下吧。”
乌泱泱的人群终于出发。
京郊的天比起京城还要滞涩。
远山显着夏末草木的青灰,铅云厚重,遮天蔽日。
马车碾过沿路干枯的狗尾草,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微声响。
明明是返程,明明是一样的距离,昭南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格外漫长难捱。
矮桌上放着备好的茶点,陈萍早已守候在车外。
耳畔响起动静,似乎有野雀从芦苇荡里惊飞。
“来了。”
是陈萍压低的声音。
昭南从榻里坐起身,小臂上寒毛倒竖。
什麽来了?
“速度再快些,前面就转道回府。那边有王爷坐镇,我们的任务是护好王妃。”
身下的马车骤然提速,昭南心脏狂跳,唇瓣咬得死紧,“唰——”一下拉开车帘。
周遭萦着白茫茫的细密雨雾,他探头观察四周,却听见後面兵刃相接的声音。
有点远,但尖锐刺耳,让人不寒而栗。
昭南心中不安,指尖攥紧帘子,也顾不得什麽礼数,问道:“傅觉止呢?”
“王妃不必担心。”
陈萍的声音冷静:“行刺的是崔府家卫。崔源今早得知陇西侯案还留有人证,狗急跳墙,只想着杀张昆灭口。”
“如今正合王爷心意,崔源沉不住气率先露出马脚,现在只需活捉刺客,提去大理寺,就是拿下崔氏的铁证……”
他说了许多话,言明这是王爷做下的局,安抚王妃不要多想。
但昭南应是听不进去了。
身侧的芦苇荡里爬出一个人,他扒在窗边,眼前掠过血色,很快又随着马车向前的速度消逝。
一闪而过的左脸满是烧伤。
那是张昆。
不久前老人还笑着给自己冲糖水,说要给自己最甜的一碗。
现在身下却淌满了血。
“停车。”
昭南从车里站起身,拍打着车壁,神色焦急:“停车!”
马车没有片刻停留,侍卫握着缰绳的手青筋凸显。
傅觉止的命令是他们行事的唯一准则,将王妃安然送回王府才是首要之务。
可昭南看见了,就真的无法做到坐视不管。
他犹如被当头泼了冷水,心头发寒,颤声道:“我说停车!”
昭南冲出车门要往下跳,却被反应过来的陈萍立马拦住。
随後缰绳被拉紧,马车急停。
“王妃别急。”
陈萍被方才那一遭吓得心跳都快停了,如今吐出一口浊气,眼神示意侍卫护好人,再正色道:“属下这就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