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点了灯,里面的光线看起来很温暖。
昭南被傅觉止半抱在腿上,两只手都被捉住,温热巾帕正轻轻擦拭着上面遗留的血液。
往常熟悉的松香在此间消失,他闻见了血腥味,却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傅觉止身上的。
昭南垂眼,看着傅觉止替自己擦拭指缝的动作,眼眶突然变得很热。
他的脆弱好像在傅觉止面前无所遁形,声音有些哽咽,道:“对不起。”
气氛快要凝滞。
傅觉止擡起他的下巴:“为什麽要说对不起。”
“团团什麽都没做错。”
肯定与包容来得猝不及防,昭南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表情在情绪的冲击下变得迷离破碎。
“你有你的考量,可我……我好像把你的计划搞砸了。”
他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担惊又受怕,鼻尖酸涩,声音颤抖,也显得语无伦次:“但是张昆流了好多血……就躺在路边,我看到了,他在看我的眼睛……”
“他说救救我……他,他想活的……”
昭南眼睛变得空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茫然地重复:“他那个时候肯定是想活的……”
傅觉止闭了闭眼,心疼得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低下头,凑上去与昭南额角相抵。
“乖团团。”
“我们团团一点也没做错。”
温热的呼吸交融,昭南被他拥抱的力道挤得骨头泛酸。
傅觉止的声音沉稳纵容,混着雨声落在昭南耳畔,带有千钧的力量。
“是我该向团团说对不起。”
他抚着昭南颤抖的脊背,语气温柔,在以年长者的口吻鼓励:“你要怪我什麽都不说,要怪我什麽都不商量。”
傅觉止擡起指尖,碰了碰他滚烫的眼尾,神色平静又克制:“在我这里,团团永远都不需要说对不起。”
车外大雨滂沱,却将昭南的眼睛也浇得泥泞。
他今日心力交瘁,闻言有些难过,不知所云地向傅觉止剖析自己的心情,将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
“有人跟我说你很好,也有人跟我说你很坏。”
昭南说着说着低下头,稳住情绪,不想让自己声音显得那麽哽咽:“我以前也觉得你特别特别好,今天却觉得你有一点点坏。”
他毫不掩饰地向傅觉止展示心中芥蒂,说到这里才终于崩溃,颤声坦白自己的别扭。
“我觉得好难……”
“我看不懂你了……”
傅觉止抚着他碎发的指尖一顿。
烛火燃得明亮,将车壁也镀上一层暖光。
昭南的眼尾被温柔摩挲,傅觉止喉结滚动,拈了拈指腹的馀温,哄道:“这麽辛苦啊。”
他将人困在怀里,眸中情绪沉重,却藏了满满耐心,是在承诺:“那以後觉得难了,团团便喊一声我的字。”
“我亲自解释给团团听,团团就能懂了。”
字?
什麽字?
昭南晕头转向,被他哄得忘了难过,脑袋也发了懵。
他仰起脸,望进那双温和黑沉的眸子里。
“以临。”
傅觉止抚过他的脸,道:“唤我傅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