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娄洲的声音出现片刻,又刻意压了下去。
未等声音落定,寝门已经被轻轻推开。
傅觉止睁开眼,看着身前的一片昏暗。
耳畔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走得小心焦急。
“傅觉止。”
昭南的声音清润,傅觉止指尖微动,终是别过头。
他从榻上坐起身,单薄的被褥顺着寝衣滑落在地,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怜。
“团团怎麽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虚弱。
昭南一怔,看着那道黑色身影,轻声道:“这里好黑的。”
他慢慢走过去,俯下身,温热的指尖探入阴影,轻轻贴上傅觉止的脸,触到一片冰凉。
昭南凑上前,双手捂住他垂下的指尖,温声问道:“是想睡觉吗?”
屋里没人说话,安静又冰冷。
空气中散着清苦的药味,昭南别过头,微微起身。
傅觉止的手伸了过来,钳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声线却低哑。
“要去哪?”
这句话里藏着别扭,昭南如何听不出。
他乖顺地任人抓着,指尖碰了碰案几上的药盏,放轻了声音:“这药都凉了,我们温了再喝吧。”
昭南眉眼温软,手腕向下,指尖隔着一层寝衣,碰了碰傅觉止的腹部。
“吃过饭了吗,肚子怎麽这麽扁呀?”
这是傅觉止往日哄他的语气,现在被昭南学了去。
一字不改。
傅觉止盯着他,眼尾的猩红褪去,垂眸低笑一声,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缓,道:“头疼。”
话音未落,便被昭南连人带被揽进怀里。
昭南解开大氅,一弯身,钻进了被褥里,身子紧紧贴着傅觉止不撒手。
他擡起指尖,指腹落在傅觉止的眉心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揉按,哄道:“不疼了不疼了,揉一揉就不疼了……”
眉心传来的暖意渐渐渗入肌理,傅觉止攥着他手腕的指尖慢慢松开,一路向下,扶住昭南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笑着。
“好,谢谢团团。”
殿内气氛宁静,昭南也任他抱着,为了舒服,索性将脸垫在傅觉止的肩上,让人虚虚靠在自己怀里。
他指尖抚着身侧人的眉心,也不提别的事,只安静抱着。
傅觉止揽着人,锦被下的手掌探入昭南衣摆,指腹的薄茧蹭过他的脊背,察觉到怀中人轻轻一颤。
“还痒?”
他哑声问,指尖在结痂的伤处画了圈,道:“昨日便说不想再涂药,偏生不听话。”
昭南闻言垂头,将脸埋进他的肩颈,声音闷闷的:“你昨日也说头疼,却睡在这里不肯让人知道。”
他小声控诉:“你也不听话。”
傅觉止在他後背摩挲的手忽然停住。
殿外落着雪,冰粒叩着窗棂,声音细微密集。
他看着怀中人毛绒的发顶,额角钝痛也不知何时散了。
昭南浑身温热,身上氤氲的味道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松香,肌肤柔软,像一团捂热了的玉。
傅觉止的怀里满满当当,成了一方被锦褥与体温围筑的小小天地。
他此刻并非困在遐北的风雪,也并未身处阙京的血腥,而是在他的团团身边,被妥帖地对待安慰。
傅觉止垂眸,将人完全揽进怀里,掖好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抚着昭南的脊背,是在替人抓痒。
随後笑着服软。
“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