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
孔志明忙从袖间拿出一纸密函,双手奉上。
昭南下意识凑过去,下巴支在傅觉止的小臂上,目光扫过那纸上的人名。
为首就是江南东道观察使,上官承安。
这位最高长官如今出现在了名单上,昭南蹙起眉,心中觉得复杂荒唐。
他想起半月前,一衆夫人在宴席上的叹息,和那一番隐晦的话。
整个江东成了一张网,网下牵扯之人衆多,官官勾结,无人清白。
这些本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却纵容土匪杀伤抢掠,坐地分赃。
昭南盯着信纸上一个又一个人名,再往一侧看清他们名下所属官职,不由得升起一股冰冷的讽刺。
追名逐利,贪得无厌,终将这大昌吃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东如此,阙京如此,各地更是如此。
昭南忽地擡眼,目光稳稳落在身侧,傅觉止微凝的眉间。
那处眉骨依旧凌厉,此时却轻轻蹙起,好似里面藏了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他终于看明白了。
傅觉止承着老王爷的寄托,背负着摇摇欲坠的江山,明知大厦将倾,却只能一寸寸修补,一日日苦撑。
这份沉重无日无休。
昭南抿紧唇,无端替傅觉止觉得委屈心酸。
原来他一直这麽累。
经年累月,无时无刻,都是在忧心这些事情。
贪官杀不尽,腐吏除不绝,可大昌的气数,傅觉止的心力,却总有耗尽的时候。
昭南长睫低垂,右手反扣住傅觉止的指尖,将他冰凉冷硬的指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夜里起了风,窗外倒映出婆娑的海棠树影。
傅觉止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指尖,心中翻腾的杀意和麻木似乎逐渐消弭。
他眉宇间的戾气悄然和缓,心中杀伐已定。
山庄的夜漆黑浓稠,恰如傅觉止此刻压抑的心绪。
他道:“匪首易伟诚聚衆三万,僭号为王,杀官造反。”
“今复胆大包天,图谋劫持王妃,人罪并获,无可辩驳。”
傅觉止声色冷硬:“後日发兵清剿,破关之日斩易伟诚首级悬于关隘,以儆效尤,传示四方。”
昭南听得心头一紧,扬起眼,直直望进傅觉止黑沉的眸里。
一截指骨碰了碰他的面颊。
江东境险,昭南必须要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寸步不离,傅觉止才能安心。
檐下熟睡的鸟雀惊醒,扑棱棱地一群飞去夜空。
昭南扬起眼尾,似是感觉到了傅觉止深藏的情绪。
他的声音紧绷,问。
“团团随军同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