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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南在帐後听着,明白了王连那番话後的刀光剑影。
今夜天确实晚得很了,一衆将士鱼贯而出,帐外的脚步声渐远。
很快没了声音。
昭南早早沐浴过,这里的火盆烧得太旺,暖意蒸腾,带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燥热。
他只穿了一件寝衣,脸却被蒸得微微泛红。
福海本是担心王妃冷,才添了好些炭火,如今见此情景,忙不叠从帐後退出去,吩咐人取水过来增湿。
帅帐里又变得安静,昭南拿过案几上煮着的温茶,抿了一口润唇。
随後放下茶盏,踢踏着鞋,走在铺了厚厚毛毡的地上。
他听着外面好像确实没什麽动静,不由得溜去厚重帘幕边,悄悄从後探出脑袋。
随即扬声,音色清亮,带着些被热气蒸出来的温软:“傅觉止,你还不睡吗?”
昭南不等人回应,又加了一句:“你热不热?喝不喝茶呀?”
这一连问了三句,前账那些细微的动静更是消失得彻底。
烛光隐隐摇曳,帐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年过六旬的老将。
谭元凯戎马一生,年轻曾参与过各州山匪围剿,深知其中盘根错节的积弊。
他见过太多事,知道山匪易剿,人心却难平。
尤其那些盘踞地方,与官府勾连日久的匪,斩其首容易,断其根难如登天。
他今夜被镇北王请来详谈,是在商议如何处理战後之事。
战火过後,权力真空,地方豪强与失意官吏,必然蠢蠢欲动,争相填补。
谭元凯年纪尚高,声音也嘶哑,说话时有一股风烛残年的轻。
他垂着一双浑浊老眼,听身前的镇北王冷静剖析。
也没讲太久,帐帘後便传来清凌凌的声音。
“本王以钦差身份,在临州设江东肃政司,专司公开审理,明正典刑……”
傅觉止闻声,划过舆图的指尖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敛眉低笑。
他目光微不可察,瞥向营帐深处的帘栊,看见了从里头探出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昭南应是瞧见了还有人议事,碎发没漏出几秒,又猛地缩了回去,眨眼不见踪影。
傅觉止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向身前端坐如松的老将身上。
他眉目和缓,神色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夫人。”
随後对上谭元凯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道:“谭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