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呕心沥血,如此赤胆忠心,却还是被怀疑猜忌,皇帝现在要将人召回京,不放到眼皮子底下不罢休。
若日後连这也不够,那就是成了刺,眼里都容不下了。
傅觉止左臂被白纱重新裹好,他站起身,眼底没什麽情绪。
“传令下去,本王重伤未愈,需静养,暂不见外客。”
陈萍心领神会。
这是要做足姿态,日後几天,王爷都不会亲临前线。
剿匪,肃清诸多事宜,都交在心腹赵成业等人的手里。
帐外的春光透亮,傅觉止未披玄甲,神色懒散:“王妃在做什麽?”
陈萍不久前正听见了福海递来的消息,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
“王妃方才将汪介那厮好一通教训,说他见风使舵,只顾功赏,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王爷。”
他顿下片刻,又道:“现在那人被带下去,静等着王爷发落。”
陈萍说得不算详细,傅觉止却已经猜到昭南说了些什麽。
他敛眸笑了笑,眉梢轻擡,里头含着几分愉悦,声线也没了方才的淡然沉涩。
“将汪监军好生照料,别让他再出来操劳,过几日,本王亲自去慰问他。”
陈萍知晓这是要为王妃出气,监军动不得根本,却有手段将软禁变得名正言顺。
他当即躬身应下:“是。”
似是交代过一番後觉得疲累,又或是确实想见着人,傅觉止走出中军大营,领着人,脚步转向昭南营帐的方向。
大营离帅帐有些距离,到了半途,尚未走近,却听见一声清亮的笑声。
陈萍跟在傅觉止身後,闻声看了看。
王妃坐在帅帐前的杌子上,身边坐了个人,年纪与他一般大,也是笑着。
两人凑在一起,距离看起来有些近,正将几株野花插进被揪得光秃的泥地里。
年岁相仿自然玩得开心,如此一看,二人应是很合得来。
傅觉止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安静看着。
他神色晦暗不明,周身的气息无波无澜。
陈萍鲜少在王爷身上见到这副模样。
并非怒火,也不止浅薄的嫉妒,是一种领域被他人触及的审视和压迫。
他心下一惊,垂下眼,试图打破沉默:“王爷,这……”
傅觉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阳光割裂他的轮廓,半边沉入帐後的黑影里。
风起。
傅觉止长睫轻擡,目光平静落在营帐前的昭南身上。
他看着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是谭元凯的小孙子?”
陈萍喉结发紧,点头:“是。”
傅觉止眉眼里压着化不开的墨,随即颔首,勾起一个笑。
声音很轻,也万分温和,似是对小辈的关切。
“是叫什麽?”
傅觉止敛眸问着,却并未等待回答,随意上前几步,在原地落下几个漠然的字眼。
“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