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觉止曾经可以坦然预见自己的结局,事到如今,却怎麽也不愿昭南尝到半点委屈,受到半分威胁。
窗外大雨下得肆虐疯狂,心底所谓的忠义名分连同天地,一起被冲刷涤尽。
闪电透过窗棂洒进床帏,将这一方天地映得苍白冰凉。
昭南似被扰了梦,轻蹙着眉往他怀里缩,睡颜干净,毫无防备。
傅觉止似是笑了笑,在他唇间落下一个抚慰的吻。
轻唤一声。
“团团不怕。”
……
今日也是下着大雨。
天色阴沉,从清晨起就未曾停歇。
昭南一早被傅觉止带往江东群臣的谢官宴,一番觥筹交错,笙歌曼舞,等回到经略府後,也已经到了夜晚。
雨声淅沥不绝,府门前高悬着灯火,四处通明。
马车碾过湿滑的石板路,随後驶入府邸,雨滴落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湿冷潮气弥漫,无孔不入,显得憋闷。
府门前侍立着数道人影,甲胄森严,气氛严肃凝重。
陈萍早已候在阶前,一贯端正的面容绷紧。
马车缓缓停下,行车的声音消失。
随後车帘一掀,傅觉止率先踏下,玄色衣衫下摆被飞溅的雨水濡湿,成了一片暗色。
他回身,稳稳牵着探出车的昭南,一并走去干燥廊下。
陈萍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迎上傅觉止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阙京来人,持太後及内阁印信密函,在书房候着。”
傅觉止似是已经知晓,脚步未停,只平静应了一声。
昭南被他牵着往府里走,心头却莫名一跳。
随後想起昨日下午,傅觉止在花木苑外接见了几名京中要员。
他若有所感,指尖缩在傅觉止掌心里,试探性地戳了戳,轻声问道:“府里等着的……和昨天花木苑来的那些人,不是同一批,对吗?”
傅觉止对待他既无隐瞒,也不避讳,迈出的步子也是迁就着昭南的步调。
他略微颔首,笑道:“团团聪明。”
“来花木苑的那几位,是京中的党羽,也是耳目。他们得了消息,本应比朝廷的官面文书快上三四日抵达。”
傅觉止似是觉得玩味,垂眼笑了笑,眸底却含着若有似无的淡漠威仪:“看来此事万分火急,着实让有些人慌了手脚,消息竟也送得这麽快了。”
跟在他们身後的几名官员闻言,脸色愈发灰败凝重。
昭南直觉不妙,也猜到了京中出了大事。
他蹙紧眉:“是何事?”
傅觉止的步伐依旧沉稳,牵着昭南的手并未松开一分,目光望向书房,是要将王妃也一并带进去。
他眼睑稍擡,指腹摩挲着昭南的指尖肌肤,笑着纵容:“团团随我一同去书房听听,便能知道了。”
……
房里的烛火被刻意拨亮,火光跳跃,烛心焰火也随着开关门带起的气流缓慢摇曳。
“下官兵部职方司郎中丁振,奉太後懿旨,内阁均命,八百里加急,呈于王爷均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