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夫君再看会儿书,缓缓神,团团说好不好?”
昭南很乖,也听话。
他困得神思混沌,眉眼耷拉,红唇张合,还是在叽里咕噜地与傅觉止说话。
“今夜岑志明是不是有大事呀……可是我好困……”
吻落在眉心:“团团安心睡就好了。”
昭南又说:“那我明天要睡到下午才起床……”
傅觉止低笑着回:“夫君不许,团团要按时用膳的。”
“好吧……”
昭南真的困得不行,到了最後,声音闷在喉咙里,唇瓣嘤咛,睡意浓厚,又撒娇呢喃:“夫君夫君……我困……”
长乐宫的殿内烛火缓慢摇曳。
傅觉止神色温和纵容,应了:“好,那夫君帮团团沐足解了乏,就歇下。”
水流声轻微,昭南踝上的水珠被轻轻拭去,四肢都温暖。
他蜷进了松软被褥,黛眉放松舒缓,今夜的最後一声,是在嘟哝着与傅觉止道晚安。
亥时五刻,已是昭南入睡的半个时辰後。
宫禁落钥不久,风雪愈发猛烈。
傅觉止隐在榻边的阴影里,明暗光线打在他的侧脸,衬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暗线。
烛光没能映亮他的漆目。
眼底的温和缱绻便尽数藏在了眸底。
傅觉止站在床沿,修长指尖挑起床帏,安静望着昭南熟睡的恬静面孔。
他一步未动,长眉垂敛,不打扰,只是看也能餍足。
帘栊後没有脚步声,是刻意放低。
福海的声音沉闷响起:“王爷,幼主咳血不止,恐怕……”
眼前的金绒掀起一角。
里间温馨透露出些许,随後又被立即遮掩藏匿。
傅觉止身影修长,从里步出。
他没说话,往外走,福海便也跟了上去。
殿门在身後被宫人关合。
傅觉止:“长乐宫外的布防拉紧。”
福海连忙道:“回王爷,万无一失。”
他擡眼看向镇北王的神色,知晓这是时辰到了,站在原地屏息凝神。
白雪纷飞落下,宫墙朱红,萼梅翠绿,皆掩在了黑沉的夜色里。
傅觉止道:“守好王妃,他睡沉了。”
“别让声音扰了眠,若惊醒,福海。”
一声嘱咐:“要多哄哄他。”
……
暮色彻底笼罩宫城。
雪夜风寒,弓正青率领卫戍守候在宫门口,望着为首策马而来的岑志明。
他确实是老了。
再不回当年,提携燕平与弓正青时的挥斥方遒。
弓正青觉得喉酸,觉得眼热。
他一如当年,满眼崇敬,望着岑志明,望着他孤注一掷,一头白发,一把白须,染上迎面肆虐的飞雪,浑身融入一片白茫中,从宫道上飞奔。
似是一条咬了饵,被隐线拖拽到此的鱼。
远处的更声响起,宫门该落钥了。
弓正青守在远处,也无惧色。
擅调兵马逼近内宫,是滔天大罪。
可这一身的官,这一生的命,也是岑志明知遇之恩所赐。
弓正青缓缓推开沉重宫门:“岑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