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也不比王府,规矩繁多……”
福海轻声解释,也找了个借口劝哄:“您如今是一国之主,万民表率,仪容体统总得顾及几分。”
昭南肩後垂着黑黝的青丝。
身上大氅也是匆忙披上,他闻言一想,觉得这样确实有些不妥。
他眨了眨眼,压下心中急切,又被带回了内殿。
四下都有宫人站着,福海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自然记得规矩。
他从一侧取来外衣,侍奉昭南穿下,再捧过耳坠,蓖梳,唤来宫女近前伺候。
锦衣华服,玉带束腰,耳坠明珠,青丝绾得清爽。
福海见昭南穿厚实了,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去唤下人备轿。
……
廊下灯火温暖,映亮了一片薄薄的雪地。
昭南衣袂纷飞,身後宫女侍从紧接跟着,浩浩荡荡,动作与架势惊飞了檐下落脚的乌雀。
漆黑翅膀扑棱着,融入夜色。
太极殿外还染着若有若无的血气。
昭南耸动着鼻尖去闻,停在灯火最盛的殿宇门口,微微喘息着,望向里面。
群臣已然散去。
方才有内侍进去通传,此时门被打开,青年身形修长挺拔,是傅觉止从里面出来了。
昭南什麽都顾不上了。
他一路上谨记着帝後该守的规矩,此时抛诸脑後,鼻子微微发酸,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心熬的。
他呼啦跑着,身上繁琐的服饰却有些困住手脚。
昭南不抱怨,便自己用力迈开步子,也在此时化作了一只飞雀。
带着眷念与归意,一下撞进了傅觉止的怀里。
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衣襟,似是带着血腥气,触感也有些湿。
没等昭南感受出什麽,傅觉止倒是怕脏了他,略微撤开身,俯身牵起他的手,带进了殿里。
“团团怎麽跑来了。”
傅觉止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鏖战後的沙哑,却又放得万般温和。
昭南仰头看着他,指尖依恋,紧紧攥着傅觉止的手,眸子里是烛光与倒影。
眼下也映出傅觉止探出指尖的动作。
随後耳垂温热,是被人轻轻摸了摸。
昭南也听见了傅觉止的一声低笑:“穿得这般齐整正经,带了耳坠,也梳了发髻……”
睡前,昭南的衣衫,耳坠,钗环是被傅觉止亲手褪去松散的。
如今倒显得郑重。
昭南方才心中忧思过甚,一路上也在想着,傅觉止做了皇帝,那日後相见,便需要恪守君臣规矩。
所以他这会儿表情懵懵的,听话地跟着人,随後被牵着往堂上走。
四下静谧,就连各处事物也威严肃穆。
昭南的手陷在温热的掌心里。
傅觉止牵着人,目光似是不经意望着昭南一丝不茍的青丝,和腰间束紧端正的腰封,道。
“团团要来见夫君,随心就好。想了便来,不用通报,也不必守太多规矩,那样繁琐,拘着人,团团也不好受。”
昭南听得略微一怔。
这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今後侍奉帝後的所有人听。
有规矩不假,但过多了,惹昭南难受却是万万不能。
傅觉止似是能从他身上多出的每一件东西,猜出发生了哪些事。
此刻牵着昭南的手,引着他,一步步走向至高无上的御座。
昭南被他带着,懵懵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