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临淳县,类似的危险事件恐怕还不少,不过见江桥玩得如此开心,容禅也乐于陪在他身边。
反正现在在这凡世,功法能敌得上他的,不过一掌之数而已。
月光越来越皎洁,崖底风凉,露水深重。容禅听到江桥呻吟一声,似是要醒来。而远远的,有几个人举着火把的影子,应该是来寻找江桥的家仆。
容禅指尖透出几点灵光,化作几只飞舞的流萤。流萤光芒一闪一闪,忽地化作一线流光,朝那正在寻找江桥踪迹的人飞去。
不一会儿,那些寻找江桥的人,就莫名其妙地被引导到了这个方向。然後他们看见昏睡在地上,完好无损的江桥,激动得即刻要哭出来,大喊大叫地谢天谢地。
看着江桥被仆人找到,容禅就站在他们身侧,但这些人都看不见他的魂体。除非他愿意,凡人可能一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江桥重归于关爱他的人怀中,容禅望着江桥逐渐要苏醒过来的脸,身影也渐渐消失。
*
以为解决了心腹大患,林县丞和陆主簿大摇大摆地回到临淳县城。他们刚和县城几个大户报过喜,第二日,就看到完好无损的江桥一行人出现在了城门口。
林县丞擦擦自己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这是人还是鬼?
直到江桥骑马行至林县丞跟前时,江桥道:“林县丞,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你丶你不是落下山崖了吗?怎麽还活着?”林县丞结巴道。
陆主簿反应过来了,拉着林县丞一块儿跪下,哭天喊地道:“见过秋大人!”
江桥冷眼看着这些人,但并未显露出羞恼,而是温和文雅。
陆主簿道:“秋大人!昨日我们听说您不慎遭遇山贼,落下悬崖,哥几个找了半日找不到,不得已回城来找帮手,谁知您果然洪福齐天!平安归来!”
“是了,若不是我有几分运道在,现在恐已成崖下枯骨了。”江桥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书童。
陆主簿跟在江桥身後道:“秋大人!都是那山贼可恶!盘踞山间,连朝廷命官都敢劫,属下这就点齐兵将,去将那些贼寇一锅端了!灭灭他们的气焰!”
“不急”江桥神色淡然地道,一片经历危险後的冷静,他说:“我已修书我的座师杨昭大学士,禀明此地匪患,不日,朝廷将派兵清剿。你们两个,还是先做好百姓安抚为上。”
“是丶是。”陆主簿听着,心中又慌乱起来,这秋光在朝中可有大靠山,若是他们来剿灭了山贼,发现了什麽,怎麽办?不成,他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陆主簿说:“属下这就加强城防,防范山贼侵扰县城!”
林县丞想说什麽,又被陆主簿扯住袖子,陆主簿用嘴型告诉他,谨慎行事。
江桥又一甩袖子,回过身来道:“林县丞!这县衙已经七年未有县官来到了,可打扫干净了?不然本官住哪儿,你打算让本官睡街上吗?”
“是是,属下这就去派人打扫,给秋大人您的家眷安排好。”林县丞道。
“嗯。”江桥这才算满意地应了一声,坐在衙门厅里喝茶。
谁知临淳县来了新知县的消息,如雨前惊雷,刷一下就传遍了县城。
人们没想到竟有县官真的能到达临淳县城,还听说是个大宣朝首例的三元及第,都疯了一般挤过来看热闹。
衙门口一群人伸着脖子张望着,好像看戏一样,想看那新知县长什麽样。
“挺年轻的哇……白白嫩嫩的……”
“都说状元是文曲星下凡,让我进去,看看长什麽样!别挤了!”
“新知县长得真俊,不知道婚配没有?”
江桥听着门外嘈杂声音,忽然其中加进来一声尖利的高喝:“大人!大人!冤枉啊!”
“大人!大人!请为我伸冤啊!”
“知县大人!这是我的状纸!”
“大人!我们苦啊!”
江桥哪里还喝得下茶,他不由得站了起来,走出衙门,看着外面围观的人群。
原本老百姓只是看热闹,但新知县上任的消息传开後,许多积压的冤情丶陈年的纠纷丶未破的凶案,都涌向了衙门,希冀新来的知县能够解决。
百姓渐渐从看热闹的人群变成了焦灼伸冤的人群。
望着那一张张沧桑的脸,枯瘦的手臂,早已失去神光的眼睛,其中的希望虚无又一点点熄灭,江桥的心情逐渐从紧张刺激,变成了沉重阴郁。
衙役差点拦不住百姓,拥挤的伸冤的人群想往县衙里冲。
七年未有知县,以及联想到之前离奇去世的县官,嚣张的山匪,不知这些年来,临淳县的百姓过的什麽水深火热的日子。
因而才会知道有新知县到任时,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地涌过来。
然而……江桥忍下心中的同情,看着这些扶老携幼丶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多麽希望能有人帮他们!但是,他也不得不注重自己的安全。
事情,要一件件办。
林县丞和陆主簿围了过来,站在衙门口,看着江桥的意思,不知他会如何处理。热血冲动的少年郎,看着含冤受屈的百姓,难道就忍心视若无睹?
谁知,江桥只是一挥衣袖,转身往衙门内走去,道:“林县丞,陆主簿,你们先处理百姓的诉求吧。本官累了,休息一番。”
把事情推回给了地头蛇二人。
不知这些伸冤的百姓中,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混进去的,而每一件陈年冤案背後,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粗略处理。
唯有条分缕析,拔出背後根脉,铲除大树,才能真正解救百姓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