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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第1页）

第37章

圣诞节前一天，上午最後一节是体育课，我几乎都不用上，老师期末自动给满分。安娜也没上。最近我俩的关系比较微妙，她跟男生打的火热的时候，我基本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加之我忙得七荤八素，也顾不得出现在她面前，她对我也逐渐冷淡起来。我不介意，只是有些事，我必须得跟她聊聊。

最开始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在向我示威，又像在说“没所谓”。而在我眼里，她的举动真的十分幼稚，我也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诚恳的态度。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但她仍然横着语调，戒备心很重，时刻准备反驳我的说法。

“当初，不管别人怎麽说，怎麽看，我始终相信自己，相信你。但经过这麽许多之後，我觉得自己真傻，你辜负了我。”

“我怎麽辜负你了？”她突然擡起头，一脸质疑。

“夏雨，你承认吗？当初，我是不是对你说别冲动，别伤害了他，可是你听吗？”我把我的想法一一坦露给她，看着她的眼眶红了又红，湿了又湿，却始终没让眼泪轻易落下。是的，我看到了她的孤独也看到了她的无助，我还是拿她当朋友，就像是我的义务一样，我无法拒绝。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性格丶思想丶为人处世等等，只是她很冲动，我比她在乎结果。

经过这次的事，感觉她长大了，也许正如夏雨对她说的：“不只是你的错，也许最初，大家都犯了个错误”。

说到这里，她泪如雨下。

“不知为什麽，上课时，我突然想哭却没哭出来，只觉得空虚”我喃喃道。

“你是突然想发泄一下，而我已经忍了好久了！”说罢，她趴在桌子上哭出了声。

我走过去，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了她，轻声说：“如果还愿意和我做好朋友的话，请握住我的手吧。”随之她握住了我的手，没擡头，却是紧紧地丶紧紧地握住。我的心被什麽震动着，也紧紧地握住了她。

虽然我和高原在一起很简单也很快乐，但彼此之间似乎少了什麽。“坦诚”我想是的。她会掩饰自己在学习上的技巧与努力，我很少向她请教解题方式，遇到不会的，我宁可去问别人，因为她总是很忙，或者她也不知道让我去问老师。这就是为什麽，她比我学习好那麽多，而一直和她坐同桌的我却没什麽进步。当然，成绩是靠自己努力拼搏来的，不应归咎于别人，只是全班除了我以外，没人愿意和她坐同桌啊，是因为我看的浅丶想的少吗？安娜不一样，她会很耐心地为我讲解，只要我问，只要她会。如果她也不会，她就会跟我一起去问别人，比如霍然，比如LA或者夏雨，直到问明白为止。在我看来，除了总喜欢跟男生混在一起，她并没有什麽让我讨厌的地方。

骑车出校门时正好路过传达室，翻了翻信箱，有三张寄给我的贺卡，其中一张，看字迹不是很熟悉，但落款处的“昌平”二字立马让我眼睛一亮，兴奋极了！是“化学博士”啊，他还记得我！

下午训练时，赵然和江柏毅说收到了我的贺卡了，一个劲儿地“谢主隆恩”，还说要请我吃饭，他俩也太夸张了。我只是借助贺卡把许多当面不能直言的话写上去罢了。尤其是给赵然的贺卡上我写得很清楚：“不久以前，我才明白在失去之前珍惜是莫大的幸福，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份清澈透明的友谊。”这是我有意点给他的，因为我深深地了解那种困惑和不安的滋味，所以告诉他，我能给的只是友情。其实，能说没有另一种感情嘛？不能，有，并且很多。可惜我无法向他保证什麽，又不想他被感觉牵制着，这多少也算是一个明确的答案吧。

跑专项时，又开始痛经，虽然没有周日那麽严重了，但跑完了两个600m就开始腿酸，肚子疼，眼泪想涌出来添些气氛，终被我闭起眼睛忍住了。过了大概十分钟，又跑了个200m，29″整。教练说我没完成任务，我也知道，可是……我没觉得委屈，只是想哭，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吸取氧气以免窒息，腰又开始疼起来，腿也不听使唤，全身难受，站着不是，躺着不行，坐着屁股疼。我以为我会哭出来，但水分可能都跑去进行代谢了吧，哪有多馀的流出来啊。

跑完最後一个200m，我忍不住了，跑到厕所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东西很酸，呛到了我自己，开始咳个不停，眼泪终于流下来。我还在吐，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疼得要命。又过了一阵儿，我觉得老这样会没完没了，就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直起身子，缓了缓，走回馆里。赵然的腿又抽筋了，我也无暇顾及，还是想吐。

过了大概十分钟，我开始放松跑。心情变得很差，无缘无故的。想大哭一场丶乱砸一通。可能是因为没有人问我“怎麽样了”，呵呵，是挺矫情的，人家又不知道我怎麽了，而且大家都被专项课折磨得半死不活。但我还是烦，以至于别人跟我说话，我也懒得理。

放松之後去洗了个热水澡，很舒服，心情也变好了。头发乱乱的，扣上一顶帽子，估计骑回去的时候露在外面的头发又要结冰了，但我喜欢这种感觉。

取车时看见了赵然。“刚才走时，你好像不大高兴？！”他试探着问。

“啊？嗯？你说什麽？”我借着北风装听不清，因为还没想好要怎麽回答。

“我说你怎麽不高兴了？”他大喊。

“哦，没什麽，这不看到你就高兴了嘛。”我玩笑道。因为他这麽问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话音未落，只听见他的钢镚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哟，激动得把钱撒了一地，不至于吧？”我边开车锁边奚落他。谁让他没有及时关心我？！

“那可不儿，好不容易夸我一回。”他笑着，虽然黑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就是能听得出他是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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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的最後一天，教练说今天训练课是踢球。

其实我挺喜欢踢球的，起码比训练有意思，只不过我心里一直有阴影。那时我还在秦教练队里，训练课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在跑道上作准备活动。女队员排成一队，从百米起点开始，按顺序做前踢腿的动作，左右腿各十次，边做边向百米终点的方向移动。完成一个动作大概移动三十米。我是第一个，就在这个动作就要完毕准备转身向後走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同时我的左半边脸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了，不知是被什麽东西砸到了，接着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麽。几秒钟过後，听见前方有人向我跑来，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男生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实在太对不起了！你没事吧？”我摆了摆右手，左手还捂着脸，双眼都睁不开，但我反应过来了—是被球闷了。“没事……没事”我想对方一定不是故意的，道歉的态度听起来很诚恳，便没有追究。“真没事吗？”对方又问了一遍，似乎我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我只是嗯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真对不起啊，下次一定注意”对方再次道歉。我点点头，之後听到他的脚步声远了，我才放下手，试着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被谁闷的。所以平时踢球我基本就是滥竽充数，从来不过中场，觉得反正我也进不了球，女生和男生一起踢球，不就是个笑话嘛。

这次就不一样了，肖教练也上场，还带来了三个职业球员，分到两个队，有一个是我们队的。这倒让我来了兴致，专业的嘛，咱们倒是可以拼一拼。我异常积极，追着对方那两个职业球员抢球，可能是他们怕伤到我吧，所以每次穷追不舍之後，我总能把球断下来。我因此信心倍增，拼抢得更卖力了，还传了几个重要的球，其中赵然和温俊阳进的两个球都是我传的，我从没觉得自己可以发挥这麽大的作用。

踢得起劲，我们连中场休息都免了，整整踢了90分钟。吹完终场哨的教练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弯着腰，喘着粗气。

“教练，您这专项课练少了呀！”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潘嘉心，你可以啊，真没发现你踢球还真行。”教练直起身赞扬地笑了，尖尖的下巴更明显了。

遭到表扬，我心里特高兴。小跑着进馆，赶忙脱下赵然的外裤，对，我穿了赵然的裤子因为是我先抢到的，以至于他只能在数九寒冬穿着紧身裤再套一条短裤在室外踢球。赵然紧跟着走了进来，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我。“谢谢”我迅速把裤子塞到了他怀里跑开了，他的手落在半空中，却没打到我。

我们围坐在垫子上拉伸丶放松丶聊天，教练称这场比赛为“贺岁杯”还说我嘲笑他，为了证明自己还有力气，他要做几组仰卧起坐，让我给他数数。

“准备好了吗教练”我双膝跪在他的双脚上，死死地按住他的脚踝。

“开始！”教练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地做起来，认真又卖力。

“1丶2丶3丶4，1丶2丶3丶4，1丶2丶1，1丶2丶1”我调皮地数着。

他忍不住乐了，坐起来胡撸一把我的脑袋说：“有你这麽数数的麽？！讨厌。”我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姑娘般腼腆的神态。

临走时，教练带着我们整个团队向还在场内的教练们鞠躬并祝贺“新年快乐”。

岁聿云暮，星霜荏苒。今天和明天相隔一年，也许明年和今年没什麽不同，也许会有所不同，时间会告诉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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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妈妈带着我和妹妹来到了姥姥家。姥姥已经不在了，因此让长辈们更加重视聚会的时光了，对于他们而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对于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哥，你怎麽不找玄朗打台球去了啊”我试探着问。

“怎麽，你想他啦？”他一语道破我的心思，一点面子都不留。

“额……不是，我就是很奇怪，这几次来都没见他来找你，你也不去找他。”

“丫忙的很，重色轻友呗，换女朋友还顾不过来呢，哪儿有时间找我。”

他的话就像是在我从未愈合的伤口上撒了一层辣椒面，顿觉疼痛难忍，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哥，你为什麽这麽说，你是不希望我喜欢他对吧？”

“对！我跟丫一起小二十年了，对他比对我自己还了解，所以我不想让你喜欢他，我想让你找个比丫强的。”我在心里苦笑道：“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你觉得爱与不爱是可以被主观左右的嘛？感情是可以控制的嘛？”

我不相信玄朗会像我哥说的那麽不堪，或者他只是为了让我放弃。刚过新年就流眼泪，这一年又有多少眼泪要流呢……没关系，还有农历新年呢，希望那时开开心心的吧。

回到家，我又给玄朗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最後的仍旧两个字“勿回”。

在我的心里，其实早已没那麽坚定了，因为太远了，因为太久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执着是不是仅仅因为得不到，才想要。我也在为自己担心，这份拿不起放不下的感情，总惹得我没心思学习。“为什麽要为没有结果的东西付出感情呢？这跟考试丶比赛不一样，不像你努力学习丶刻苦训练就能取得好成绩的。况且，你除了文字和眼泪，也没付出什麽呀。你知道你以後还会遇见多少男生，多少优秀的男生？为什麽要为了一棵草而放弃整个草原呢？你都不了解他，怎麽就能说喜欢呢？你喜欢的不过是追逐的过程而已，而支撑你始终没有放弃的不过是征服欲，而那不是爱”心底的另一个我突然觉醒了，她总是这麽现实又一针见血，彻底斩断我的蒹葭之思。我想我不该沉迷于感情的幻想了，我还有理想，不希望碌碌无为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