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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第1页）

第32章

不知不觉中，那擡眼前还翠绿的树叶，再见时已经泛黄，它们渴望生命的延续，却只能望着秋天叹息，一旦冬日临近，所望终将凋零。

昨天，在痛苦的挣扎中我泪流满面，因为我的小腿真的被赵然揉得好疼，可我只能用双臂挡住脸，咬着牙不敢出声，怕他听见了会不忍心下手，我明白他必须得使劲给我揉，紧绷的肌肉才能得到缓解。

他们说我这几天练得太狠了，所以小腿硬得像根棍儿一样，我默默地听着，忍受着疼痛。只是想，要坚持，不玩命练，又有什麽资本站上跑道呢。

夜晚来临，躺在床上，小腿还是很疼，这疼痛让我想起了赵然，想起了我俩最开始的相遇。那是初一暑假，我刚被龙老师送进秦教练的田径队，赵然应该也没来多久，感觉他跟大家也不太熟。我俩很少说话，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被肖教练叫去练强度，练到小腿抽筋，那是我第一次抽筋，疼得直哭，秦教练拎着我的腿，将我的脚尖使劲往下压，我躺在地上挣扎，间无意中看到了赵然，他就蹲在我旁边，像是在观察一件很新奇的事。我们对视了好久，可惜他始终没能读懂我用眼神说出的“滚”字……後来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再後来，才知道他去了肖教练队里，偶尔遇上了，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最近，我们快乐地相处，渐渐对彼此都有所了解，但他的心思始终让人琢磨不透，我们是朋友，很好的那一种，也会开玩笑，表面上一笑而过，他是否会放在心上思量，我不晓得我只知道自己常常有意无意地回味，有时候会笑出声。心里有点乱，喜欢他帮我量身高时彼此的距离；喜欢自己像个小孩似的缠着他向他道歉直到他反过来无奈地对我说：“对不起祖宗，是我错了行吗，您大人有大量”；还有，一直忘不了的靠在他身後的感觉，犹如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中，徜徉在夏天的清风里。

总是不自觉地将他与玄朗比较，有时觉的性格相似，有时却觉得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可以和我快活地相处，一个却不能。我黯然，不断地在内心挖掘，想要挖空对玄朗的难舍与眷恋，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失去记忆，忘掉那段对我而言美丽又短暂的相遇。可惜，每当想到自己的感情，他那张本已模糊的脸就变得清晰可见。

当我再见到玄朗时，是在照片里，大哥说他的旁边站着的是他第四任女朋友。一生中，很难有什麽，能让我想起便会流泪，而他的恋情，我虽然没有耿耿于怀，却也总是念念不忘，总想用什麽来弥补，只是那缺口太深，不知要用多少爱才能填满。

校运会开始了，分两天进行。19日是田赛，22日是径赛。我报了三级跳丶400m丶800m4*100m。“个人项目，每人限报三项。”—这样的规则应该就是为限制我而设定的，否则可以100m丶200m也报上，反正也没人跑得过我。最开始报名时，教练问我报了哪几项，我说：“100m丶200m丶4*100m丶跳远”

“呵呵，又偷懒儿是吧？”教练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本来也是，怎麽都是拿第一，能少跑就少跑呗！

“不是啊教练，这是校运会！”我狡辩着

“校运会你也得跑专项啊！正好检测一下你这两个月的训练成果啊！”

随後，报名表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三级跳检录时，欧米茄跑过来说：“潘嘉心，我那麽好的好朋友我都不管了，我只给你加油！”

“潘嘉心加油啊，一定要拿第一啊”小洁兴奋地喊着，就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

我本不想穿钉鞋的，但预赛时起跳和落地瞬间，我的小腿仍然没有从昨天的专项课中恢复过来，很僵硬又隐隐作痛，还崴了一下，成绩排在第五，我很担心跟去年校运会似的发生失误，想一跳解决战斗，省的浪费体力，于是我换上了钉鞋，胸有成竹地踏上了起跑线。

“加油啊！”柏林走过来笑嘻嘻地说，他的三级跳，一直是全校第一。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也冲他笑了笑。

决赛时，龙老师是主裁。他看见我很惊讶地说：“你也来跳三级跳？”我笑了笑，不明白他什麽意思，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的跳远技术也还行啊。

我是第一个跳，助跑丶起跳丶落地10。8m我感觉整体动作非常流畅，成绩也不错，不用再跳了。

龙老师问我：“你就跳一次啊，拿不了第一可不管啊”

“没事儿”我笑笑，心想，这个成绩还拿不了第一，您以为是市运会嘛？！

“呦，这小姑娘谁呀，跳这麽好！”龙老师似乎没听我回答，看着下一个起跳的小姑娘夸赞道。

这时，体育吴老师走过来：“还换上行头了，就得便衣便装也照样赛过她们才成呢”他笑着，被晒得黝黑的脸上褶皱起来。我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心想：“我又不是卧底！”

“哦~”欢呼声响起，我赶忙挤进人群，以为有人超过我了。“嗨，这也没我远啊，他们干嘛恁麽兴奋？我跳恁麽远都没见着这场景”

最後还是“鹿死我手”，但我发现那个第二名似乎比我受尊崇，颁奖时，我这个第一居然不可思议地收到了嘘声……

“他们为什麽不希望我赢呢？”我很茫然。

“你别听他们起哄”小洁坐到了我身边：“他们只不过是在看热闹，你是个体育健将，这个谁都知道，你拿冠军在别人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一点儿悬念没有，反而觉得没意思。可是，既然咱们来比赛，就得拿出最好的状态，认真对待，全力以赴比好每一项，这就是体育精神不是嘛？！”

“……”我沉默着，想说什麽却又无话可说，我怕一开口，声音就要开始颤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她的眼中好像开出了一朵太阳花，满是期待和鼓舞。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麽总觉得龙老师也不希望我拿第一呢？可能还是高原的那句话：“在有些时候你太过敏感了”

训练时，我有意无意地提起校运会的事，赵然听着，或者说他只是把耳朵给我心里却想着别的，总之很敷衍。江柏毅和温俊阳又在拿我和赵然开玩笑了，赵然也只是笑着，不再和我一起回击了，我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但我发现我越来越希望他喜欢我，只喜欢我，关心我而对自己，对我自己一点要求也没有，很贪婪是不是，但我真的就是只想得到不想付出啊，为什麽？很多时候，他那高高的个子，魁梧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只要离他近些，就会让我有想要拥抱的冲动，这种蠢蠢欲动会难以察觉地控制我的举止。真的太疯狂了，幸好我每次都能悬崖勒马……

今天的专项跑得还行，200m*8，前六个都在30″和31″之间，第七个是36″，第八个是32″

第二个比赛日，400m和800m，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没什麽意思，因为根本不在一个竞技水平，之後就是4*100m接力，我也很有信心。璇是第一棒，她曾是我的小学同学，不在一个班，但我俩都在田径队训练过，只是上初中後她就不练了。我是最後一棒，战术就是璇尽量往前超—我对她的爆发力很有信心，即使中间两棒跑得不理想，差个十米二十米的我觉得我能赶上。

“潘嘉心，咱们现在总分第一，如果接力不出意外的话，前三应该没问题”小洁欣喜地笑着，露出两颗虎牙。

“是吗”我也很高兴，希望能一雪前耻，毕竟去年比的太菜了，主要也是男生的积极性不高，有能力的又吊儿郎当，尤其是霍然和LA，临检录时，居然告诉我比不了了，因为号码布找不到了，我当时差点儿气晕过去，马上就要比赛了，哪儿去找多馀的号码布？我火速跑到检录老师那边，拿了两张纸，用马克笔写上了他俩的号码，等我再跑到他俩面前时，他们却说号码布找到了，我的眼泪顿时赢满了眼眶，心想：“这是故意刁难我嘛？我跟你们往日无仇素日无怨的，为什麽啊？！”可能是我的泪眼婆娑让他俩幡然悔悟，然後争先恐後地跟我道歉：“潘嘉心，我们错了，你给我们一次改正的机会成不成！”“潘大姐，下次您发的号码布我一定裱起来，保证不弄丢了成麽？！”为了表示诚意，他俩还特意把我写的号码用团徽别在了胸前，霍然说：“号码布的号码哪儿有潘嘉心写的清楚”LA说：“不仅清楚，带上之後，诶，腰也不疼了，牙也不酸了，号到病除！”搞得我啼笑皆非。而同样在一旁检录却被抢了团徽的Gohome和ABC只能苦苦地哀求他俩：“二位大哥，比完一定记得把团徽还回来啊，我俩这号码儿也没有别针儿啊！！”“全靠手举着啊”

接力跑得还挺顺利，虽然是第二，但总成绩应该稳拿第一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公布成绩时，我们班连前三都没进。

“老师，接力时我们比四班就差一个肩，怎麽他们班是第一，我们居然没取上？”我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但负责接力的老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只好去找主裁景老师—我初中时的班主任。

“你们班犯规了！第三棒递完棒之後撞了侧道的那个班第四棒，当然取消成绩啦！嗨，你也白追了半天。”

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什麽表情，应该都很难看，我麻木地走下主席台。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明明已经胜利在握，却突然功亏一篑。去年今天，我哭了，因为班里同学的自私，谁都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为集体争光，虽然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取上名次。而今天，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拼搏，希望能拿第一，可是……为什麽为什麽这次同学不捉弄我了，上天却又跟我开起了玩笑呢？！是啊，就算被落得再远，我都有信心追上，可一旦你犯规了，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我追上了也是无效。”

只觉得对不起同学们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唤起他们那份对集体的热爱，如今，这差劲的成绩如何向大家交代呢？比赛就这样，又结束了吗？带着那份原始的遗憾？

我不想排队，不想听老师总结，不想领奖，不想留在体育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宣泄这功败垂成的遗憾与沮丧。

是的，功败垂成！

是吗？功败垂成？我盼了那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