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亲眼见过李简在晋阳时是如何的身姿挺拔、神采奕奕,如今这副虚弱不堪、需要人搀扶的模样,对比实在太强烈,由不得他不震惊。
李简就势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气息微弱,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原……原来是黄内侍……劳动大驾,本世子……真是……咳咳……”
袁伯和小厮连忙将李简扶到主位坐下。
黄内侍脸上的惊愕化为十足的同情和惋惜,连连摆手:“殿下快别多礼,快坐着!您这……唉!”他叹了口气,
“陛下听闻殿下旧疾复,心里是焦急万分,惦记得很呐!这才紧赶着派咱家过来瞧瞧!”
李简艰难地喘匀了气,声音带着感激和虚弱:“有劳陛下挂心……臣,惶恐……”
黄内侍见状,不敢再多耽误,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面容一肃,开始传达口谕:
“陛下口谕:闻靖北王世子李简旅途劳顿,旧疾复,朕心甚忧。赐婚之恩,心领即可。当以安心静养为要。待大婚之后,身体康健,再入宫谢恩不迟。钦此——”
宣完口谕,黄内侍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下来,笑着对李简道:
“殿下您听听,陛下这是多么体恤您啊。特意吩咐了,让您万万以身体为重,那些虚文缛节,都不打紧。”
“陛下还说了,太医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殿下若需用什么药材,或是觉得哪里不适,只管遣人去太医院支应一声便是。”
李简脸上涌现出“无比感动”的神情,眼眶似乎都有些湿润,挣扎着又要起身:
“陛下……陛下天恩浩荡!臣……臣……”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咳嗽得更厉害了。
黄内侍赶紧又劝他坐下:“殿下,您就听陛下的,安心在府里养着,外面的事啊,自有下头人去办。”
“多谢黄内侍……还请黄内侍回禀陛下,臣李简,叩谢天恩!”李简气息奄奄地嘱咐道。
“殿下放心,咱家一定把您的孝心和感激,原原本本禀告陛下。”黄内侍满口答应。
接着,他又按照流程问道:“陛下还让咱家问一句,婚期将近,殿下这边可还有什么难处?若有,万万不要客气。”
李简连忙“虚弱”地摆手:“没有……一切皆好,府中上下正在筹备,断断不敢误了吉期。”
“那就好,那就好。”黄内侍点点头,看着李简苍白的脸,真心实意地说了句:“那咱家就不叨扰殿下静养了,愿殿下早日康复,咱家也好在宫里沾沾您的喜气。”
“袁伯,代我……好好送送黄内侍。”李简“气若游丝”地吩咐。
袁伯会意,立刻上前,一边说着“黄内侍您辛苦,跑这一趟”,一边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比上次更沉甸甸的绣囊塞入了黄内侍袖中。
黄内侍指尖一掂,分量十足,脸上的同情和笑容更加真诚了。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带着满心的感慨和袖中的实惠,告辞离去。
待黄内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院,李简并没有立刻直起腰,反而更加蜷缩下去,额头上刚刚被擦去的冷汗又瞬间冒了出来,脸色比刚才演戏时还要白上几分。
“呃……”他忍不住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右手死死地按在腹部。
袁伯送客回来,见状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扶住他:“世子!您怎么样?可是伤着了?”他原本以为只是做戏,没想到看起来竟像是真伤了。
李简咬着牙,吸着冷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没事……公良北这小子……手底下还真有准头……”
“说是让我疼一时半刻……就真是一时半刻缓不过来……”
他靠在椅背上,连抬手接茶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袁伯连忙将温茶递到他嘴边,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热水下肚,似乎稍稍缓解了那股翻江倒海的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