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鎏金兽香炉中逸出的青烟笔直如柱,直至穹顶才悄然散开。
十余名朱紫重臣垂屏息,分列两侧,如同泥塑木雕。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唯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御座之上,永泰帝赵垢缓缓合上了一本奏章。
那并非普通的奏本,而是御史台与大理寺联名上奏的一卷名单账册。
他没有立刻作,甚至没有抬眼。
只是用手指一下下,轻轻敲击着那暗沉如血的名单封面。
“嗒…嗒…嗒…”
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终于,他抬起了眼。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缓缓扫过殿下诸臣。
“朕,记得显帝朝建元三年,也是洛阳。”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
“也是大旱,也是贪墨赈灾粮款,致使民怨沸腾,最终酿成洛阳十日惨祸……”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最终落在了御案那份名单上,语气陡然转厉:
“看来,是前人的血,还不够红!
不足以让后世子孙,
引以为戒!”
“砰!”
皇帝的手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颤。
众臣齐齐躬身,无人敢直视天颜。
“小小一个河南尹!在此国家危难之时,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他竟敢贪墨灾款!克扣粮草!在朕的眼皮底下搅得天怒人怨!
他抓起那卷名单狠狠拍在案上,
“一百多个官员!整整一百多个蠹虫!
就在你们这些台阁重臣的眼皮底下!贪腐成这般模样,竟无一人察觉!
若满朝文武都是这般睁眼瞎子,都是这般官官相护的混账!
朕这大辛江山,
何愁不亡!!”
声浪炸响的刹那,满殿朱紫齐刷刷拜倒,山呼震耳:
“臣等万死!”
皇帝目光冷冷扫过跪倒众人,最后钉在跪在最前方的赵钦谚身上:
“太子!”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
“朕将赈灾大事交予你督办!
你!你就是这般……这般…咳,咳咳……”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呛咳起来,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老太监李福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扶住:
“陛下!陛下!”
满殿顿时乱作一团。跪着的臣子们纷纷抬头,惊慌失措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