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檀香渐渐淡了些,邢苎忆看着房昀舒靠在床头的模样,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前段时间,我身体实在撑不住,景煊钰找过一个人来……暂时替过你。”
房昀舒握着被子的手没动,只是淡淡应了声:“哦。”
没有追问替他的人是谁,也没有好奇那段时间生了什么,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邢苎忆的喉结动了动,他看着房昀舒平静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涩意,又艰难地往下说。
“我们……其实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你一直在地下室里看着我们。”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见面。”
房昀舒没等他说完,就轻轻打断了他,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
“以前在地下室的小洞外,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现在才算看清了。”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邢苎忆心上。
他别开眼,避开房昀舒的视线:“我知道你恨我们。恨爸妈把你藏在地下室,恨我从来没去找过你,也恨我们一家团圆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房昀舒终于转过头看他,眼底没有预想中的恨意,只有一片清明的平静:“恨过。”
他没有否认,语气坦诚得让人心疼。
“以前每天趴在小洞口看你们说话、吃饭,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
邢苎忆的眼眶微微红,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房昀舒继续道:“但现在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恨着太累,我不想再记着了。”
邢苎忆的动作一顿,他看着房昀舒,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句话,声音里满是无力。
“对不起……我给不了爱给你。这么多年,我早就不知道怎么去对一个人好,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你的期待。”
房昀舒听到这话,反而轻轻笑了笑:“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就好,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也不用再想着怎么靠近你们。”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
邢苎忆看着房昀舒手腕上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你身上有自愈能力,现在那些旧伤口,已经看不见了。”
房昀舒抬起手,指尖在手腕上轻轻摩挲,他没抬头:“看不见,但是记得。”
每一道伤口什么时候出现,当时有多疼,趴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怎么熬过去,这些记忆像刻在骨头上,从来没真正消失过。
邢苎忆的喉结动了动,眼底掠过一丝愧疚,他别开视线,低声说:“爸妈那边,我劝过他们来看看你……但是他们不愿意。”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父母始终无法面对这个被他们藏了多年的孩子,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愿给出。
房昀舒听到“爸妈”两个字,手指顿了顿,却没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他缓缓放下手,目光落在邢苎忆身上,眼神里没有怨怼:“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