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老房子的客厅时,宫翊修正用棉布擦着书架上的旧书。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小江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口,神色比往常更犹豫。
“boss,这是您让我整理的公司文件,都在这儿了。”
小江把纸袋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屋里简单的陈设——没有昂贵的摆件,没有定制的家具,只有一柜书和阳台上几盆绿植,安静得不像从前那个处处透着奢华的宫家别墅。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还有件事……洛先生那边,之前拟好的那几份离婚协议书,您看要不要……”
宫翊修擦书的手没停,棉布划过书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头也没抬,只是说:“不用了,他早就签了。”
小江猛地愣住,手里的文件袋差点滑落在地:“签、签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之前去取的时候,明明还在洛先生的抽屉里锁着……”
“去年冬天。”
宫翊修放下棉布,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个铁盒,打开时露出里面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正是那份离婚协议书。
纸张边缘有些皱,显然被人反复展开过。
“那天他着烧,还在跟我吵着要离婚。”
宫翊修指尖轻轻碰了碰协议书上洛昭昭的签名,字迹比平时潦草
“晚上我去他房间送药,看见他趴在书桌上,手里攥着这支笔,协议书就压在胳膊底下,签名那栏已经填好了。”
小江听得怔,他一直以为洛昭昭虽然闹得凶,却没真的把离婚当回事,更没想到这份协议早就签了,还被宫翊修藏了这么久。
“那您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还要维持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直到现在自己放手?
宫翊修把协议书放回铁盒,重新锁好,又塞回书架最底层。
宫翊修难得有耐心说“那时候还没甘心。”
他靠在书架上,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眼底没什么情绪,“总觉得再等等,再坚持一下,他或许就能……”
话没说完,他却轻轻笑了笑,带着点自嘲。
哪有什么或许,从他用婚姻把人锁在身边的那天起,就注定是这个结果。
洛昭昭的签名早就写在纸上,也写在他一次次的冷漠和反抗里,是他自己不愿意看清而已。
“现在不用等了。”宫翊修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灰,“协议他签了,我这边也早就没了牵绊。他以后是洛家小少爷,我过我的日子,两不相干。”
小江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酸。
从前的宫翊修,哪怕只是听到洛昭昭的名字,眼神都会亮一下;可现在提起这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他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宫翊修的眼神制止了。
“文件放这儿吧,你先回去。”宫翊修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以后公司的事,多跟元总和屈总对接,不用再往我这儿跑了。”
小江点点头,轻轻带上门。
走到楼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灯光昏黄。
他忽然明白,宫翊修不是不爱了,是终于肯放过洛昭昭,也放过他自己了。
屋里,宫翊修重新拿起棉布,继续擦着剩下的书。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书架底层那个藏着离婚协议的铁盒上。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疼,房昀舒猛地睁开眼时,视线里只有一片晃眼的白。
他下意识地想缩起身体,手腕却碰倒了床边的输液架,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