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尘向前走去,在距离李烛明不到半臂的距离停下。他弯唇笑起来,手指刚要擡起想摸了摸李烛明的头发,就被人眼疾手快的摁了下来。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李医生。”
今天,徐华找李烛明找了一早上,心里还直犯嘀咕,毕竟李老师只能早到绝不晚到的模范标兵。
直到李烛明卡着点进医院时,徐华喜出望外的笑露牙齿,朝他挥挥手,喊道:“小李哥!”
李烛明接手徐华这个大一还是大二医学生时才二十出点头,和徐华年龄差不多,叫老师太过生分,直呼大名又不礼貌,折中一下,他随周义程一样唤李烛明为小李哥。
“怎麽了?”李烛明放下包,洗干净手。
徐华嘿嘿笑着,顶着李烛明看着他十分古怪的目光下,从背後拿出一盒五颜六色的马卡龙,推到李烛明面前。
“这是我女朋友做的,”徐华说,“她让我给你带一点尝尝,还温乎呢。”
李烛明心说真是谢谢你了。他现在早上天天被沈怀霄盯着吃早饭,饭後早就吃不下那些小甜点了,但为了不驳徐华的面子,还是捏出一块粉色马克龙吃了起来。
徐华眼里闪烁着期待:“怎麽样怎麽样?”
别的不说,口感确实不错,甜而不腻,当作下午茶或者饭後小点心都很棒。李烛明点点头,咽下後喝了口沈怀霄早上给他灌得热水,说:“谢谢,有心了。”
徐华挠挠後脑勺,和李烛明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就被其他人叫走了。
他这一走,李烛明也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当年的断崖式分手,李烛明在实验结束後用一句轻飘飘的“我们分手吧”结束了他和沈怀霄的感情,所有人包括方汶都只知道是他甩了沈怀霄,做了那个遭人唾骂的渣男,但没人知道,那句分手里暗含着许多他的无可奈何般的退让。
高三的时候,李烛明和沈怀霄不能常见面,偶尔沈怀霄偷摸跑出来俩人见了面连三个小时都待不了,基本上都是接一个仓促的吻就要分别,不是李烛明去上课,就是沈怀霄被抓回去训练,只能在手机上聊天,总之比异地恋还要坎坷。
李烛明收到沈尘的短信时,是在放学後。
那天也凑巧,他要带六六三去打疫苗,沈尘约他的地点就在去医院的那条路上,李烛明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什麽大人物,直到碰到面,他认出这人的身形就是那日在巷子口遇到的那莫名其妙的人,上来便自报大名,他才知道这人是沈怀霄的弟弟。
後来,沈尘拿着能毁掉沈怀霄前途,关乎外婆远在异地安危的文件袋找到李烛明,威胁他与沈怀霄分手。
那段时间,沈怀霄就要去训练,临走前俩人吻了对方,李烛明没忍住落下一滴泪,很久以後,沈怀霄问过他当年是否是因为舍不得自己才哭的,李烛明没有回答。
舍不得吗,舍不得。
如果李烛明不说,沈怀霄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滴泪里包含着许多感情,可分割的丶不可分割的都是聚成那滴泪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他的情感在作祟,在拉着沈怀霄,不愿离开,不愿分开。
两个人的感情,一人清醒,一人迷茫,是最痛苦的。
“李医生。”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李烛明猛然惊醒,从回忆中抽身,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外面的人没有立刻进来,而是静了几秒钟门才缓缓从外面被人打开。
李烛明适应能力很强,缓过神的几秒内他已经打开了电脑,前段时间还有几个病历文书没来得及处理,趁着现在没有手术安排要抓紧完成。
“小李…”许承额头上沁满了汗水,一路淌下来洇湿了衣服领口,一双眼睛满是浑浊,甚至略略有些不太聚焦,嘴唇发白,手也抖的厉害,保温杯里的水被晃得荡起一层层波纹。
李烛明看到他先是错愕,因为他和许承已经很久没见到面了,前不久还听到护士们聊八卦时聊到他,说是什麽有病在家修养几日,那时他正忙着进手术室,也没空多想,如今人站在他面前,才恍然想起。
“许学长?”李烛明视线落在他发颤的下嘴唇,拉开对面的椅子道:“你坐。”
短短几日许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闻言,他宛如一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摇摇头,仍然笔挺挺得站着。
李烛明斟酌说:“听护士们说许学长前段时间生病了,好些没有?”
咣当——
杯子应声坠地,滚烫的开水洒了一地,李烛明惊的站起了身,看着眼前脸颊消瘦,神情憔悴的许承,一时间询问的话语卡在喉咙上。
他还未要说什麽,就见眼前的人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李烛明的手,一双眼睛快要凸出来,像恐怖片里丧尸爆发时表情,惊恐的焊在李烛明身上,嘴里还离奇古怪的呢喃着什麽,半晌,李烛明才听出他念的是什麽。
“不要靠近沈尘!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