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
老实讲,方汶真没想到这个见到他第一眼就给自己一种全身上下散发着可恶学生会气质的“书呆子”,居然打球打的也很漂亮。方汶观察了下,发现李烛明总能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球夺回到自己手中,行云流水,称得完美。
“可以啊李烛明。”方汶气喘吁吁的看着仰头喝水的李烛明,“之前怎麽没看出来你竟然能文能武啊。”
李烛明笑笑,用手背蹭掉嘴边的水珠,“其实我还以为我会手生的。”
“你以前不常打吗?”
李烛明点点头,又摇摇头,“偶尔。”
方汶这一句话,李烛明似乎又觉得当年在酒吧加班时,大腹便便的男人随意的倒在自己身上,嘴巴里还不停的朝他吐出充满恶意丶轻佻的话,身上的烟酒味几乎是让他一下班就吐了三回。
临到家门时,那种反胃的恶心感又一次潮水般的涌上来,可老小区的隔音不好,李烛明怕一墙之隔内的外婆听到,只能快跑到狭窄黑暗的巷子里吐的昏天暗地。
自那以後,李烛明再也不会选择在酒吧打工了。
而到後来,李烛明在一家饭馆兼职的时候碰到了酒吧老板,他大概这一生也忘不掉老板给他委婉道歉的模样,和那句话迟了很久很久的一句骚扰原因——只因为他是异瞳,和别人不一样,有足够的吸引力,所以才会引来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从此,李烛明一直很讨厌自己的眼睛。
和他俩打球的其他几个男生都是别的班的,是方汶在校外偶然认识到的,此刻就坐在李烛明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俩聊着天。
身为一个异瞳,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和别人聊天不管聊到哪就後肯定会转到李烛明的瞳孔颜色上,比如现在——
“兄弟,你这眼睛长得还怪特殊的。”穿着球服的男生大咧咧的笑着,眼神颇为仔细的看着李烛明那在阳光照射下浅淡的瞳色。
李烛明不自然的碰了碰眼皮,强压下内心的厌烦感,扯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道:“天生的,没办法。”
这种话他早就听的厌倦至极,耳朵起了茧子,几乎如3D环绕音一般环绕在自己的人生里,无时无刻不存在,却偏偏还要维持表面的面具,实在烦。
好在男生很快扯开了话题,他与李烛明和方汶聊了点其他的,没想到意外的投缘,李烛明的话便多了起来。
三个人从球类运动聊到学习,又从学习聊到校园里各个声名在外的风云人物,话题兜兜转转换了好几波,期间几个人还又打了几次球,最後累极了连话都不愿说,球服男生才想起还没问李烛明的名字。
“哎兄弟,”男生怼了怼李烛明,“聊这麽久了,还不知道你叫嘛呢。”
李烛明微笑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後坐着的人半搂住了肩膀,身体向後微微倾斜,方汶打着哈哈道:“李烛明,我好兄弟。记住了啊,没准过几天你就能在年级排行榜上见到他呢。”
方汶面色冷静,眼睛却一直打量着自个这个不久前认识的朋友。这人和李烛明聊天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哪有直男会对一个同性总是有意无意的动手动脚,当局者可能没察觉,但他这旁观者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那就当交个朋友呗。”男生嘿嘿笑起来,“你叫我邹年吧。”
他话音刚落地,後方就浩浩荡荡走来几个五大三粗额头上还流着汗的男生,邹年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朝他们挥挥手,男生们则是嘻嘻哈哈的点头。
方汶认识他们那一群人,说好听点,人家是搞体育的,说难听点那就是几个彻头彻尾丶不学无术的混混们。
他也认识过几个体育生,但人家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天天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哪像这几个二不愣子成天和外校的人混在一起的。
李烛明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大脑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要和这帮人深交。
至于为什麽,也说不清楚。
果然,那一帮人一凑过来,最先闻到的就是他们身上一个比一个重的烟草味,饶是方汶这种在鱼龙混杂里打交道的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李烛明了,俩人脸色一个赛过一个的难看。
好在几个人只是假意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头发有着一撮撮异样颜色的粗汉子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後者心领神会,一帮人又声势浩大的往平房的厕所走去。
“卧槽。”一走,方汶就忍不住爆粗口,“真他妈味儿,跟他们待一天肺都要黑了。”
“学生会不管吗?”李烛明问道。
“学生会?”方汶嗤笑,“他们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种人老师都管不了,轮得到他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