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该站起来。
他该去喝水,该去吃点东西。
可是,他动不了。仿佛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刚才那场对峙中,消耗殆尽了。
他就这麽靠着门,任由自己被无边的虚弱与寒冷吞噬。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一声极轻的丶金属碰撞的声音。
像是打火机。
紧接着,是一缕极淡的丶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顾言深还在。
他还在走廊里,用这种沉默的方式,陪着他。
这缕烟草的味道,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地,刺破了林溪那密不透风的绝望。
他想起了在法国小镇的日子。
在他最落魄丶最狼狈的时候,顾言深也是这样,安静地陪着他。给他一份工作,让他重新熟悉片场的空气,鼓励他写下自己的故事,却从不逼迫他。
他尊重他的伤口,也相信他自我愈合的能力。
他始终,把他当成一个独立丶完整的人来对待。
林溪缓缓地丶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张纸条。
纸张的触感冰凉,但那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他看着那两个字,看着看着,干涸了许久的眼眶,忽然毫无预兆地,滚下了一滴滚烫的泪。
不是为沈倦,不是为自己那可悲的五年。
而是为了这份,在他几乎要放弃自己时,被小心翼翼递到眼前的丶干净的善意。
他撑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干涩的食道,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了久违的丶生命回流的感觉。
然後,他拿着那张纸条,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了门边。
他没有开门。
只是伸出手,将门上那道被他亲手落下的丶象征着决绝与隔断的门锁,轻轻地丶缓缓地,拨了回去。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微不可闻。
他没有打开门,迎接外面的世界。
他只是,不再将自己,彻底锁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