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最後的耳光
过了一会,砸门声停了。
哀求声也停了。
走廊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粗重的丶压抑的喘息。
沈倦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指骨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僵硬地丶难以置信地,侧耳去听门里的动静。
那是什麽声音?
他隐约听到了。
那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
门锁,从里面被打开了。
这个细微的声响,却比刚才任何的巨响都更让沈倦感到心脏紧缩。他猛地後退了一步,像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罪人,脸上血色尽褪。
门,缓缓地丶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然後,是整扇门。
林溪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柔软的灰色家居服,赤着脚,静静地站在门後投下的阴影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幅褪了色的丶沉默的剪影。
他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表情。那是一种比绝望更可怕的丶彻底的死寂。像是一尊被砸碎後又勉强拼凑起来的丶布满裂纹的雪白雕像。
唯一鲜活的,是他左边脸颊上那道清晰的丶微微泛红的指印。
那个耳光,是他打给自己的。
沈倦的瞳孔,在看到那个指印的瞬间,缩成了最细的针。
一股比刚才被顾言深戳穿时更尖锐丶更凌厉的剧痛,狠狠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宁愿林溪拿着刀子捅他,也不愿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
“林溪……”他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像破旧的风箱在漏气。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那道刺目的红痕。
他的手,还没能靠近,就被一股力量挡住了。
但林溪的目光,却越过了顾言深,第一次,正视着沈倦。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那里有过卑微的爱慕,有过隐忍的期盼,有过被伤害时的痛苦。而现在,那里什麽都没有了。像两口幽深的丶已经枯死的古井,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
“别碰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控都更有分量。
“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将沈倦钉死在原地。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那样的……林溪,你听我解释……”他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丶绝望地辩解,“一开始……我承认……但後来不是了!我爱的是你!是你林溪!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是吗?”林溪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浅的丶冰冷的弧度,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笑容,“解释什麽?”
他往前走了一步,走出了阴影,也走出了顾言深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