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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崩塌的世界（第1页）

第11章崩塌的世界

沈倦不知道自己在那条小巷里站了多久。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冬日的阳光冰冷地洒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觉得那透过光秃秃梧桐枝丫投下的丶支离破碎的影子，像极了自己此刻分崩离析的灵魂。

张老师那句“是你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像一句恶毒的咒语，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丶冲撞，将他最後一点可怜的希冀与自尊，碾得粉碎。

最终，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木偶，行尸走肉般地转身，一步步挪回自己的车里。

来时的癫狂与焦灼，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丶冰冷的灰烬。

他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该开往何方。盛世华影的顶层办公室？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不，他现在是那个帝国里最可笑的国王，富有四海，却弄丢了自己唯一的珍宝。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像一个孤独的幽魂。

车子最终还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回到了那栋熟悉的公寓楼下。

他走出电梯，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密码。门开了，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满地狼藉。

两天前，他在这里发泄着自己的暴怒，将这里变成一片废墟。而现在，这片废墟，精准地映照出他内心的崩塌。

他的目光，落在了餐厅角落那个巨大的青瓷花瓶上。里面，那束他最爱的卡萨布兰卡百合已经枯萎了，曾经饱满洁白的花瓣变得焦黄卷曲，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滔天的自我厌恶，猛地从胃里冲了上来。

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这个他自以为是的“喜好”，在过去的五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林溪的呼吸，让他每一次的喘息，都伴随着痛苦的挣扎。

沈倦冲了过去，像是要发泄心中所有的悔恨与痛苦，他抱起那个沉重的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昂贵的青瓷花瓶瞬间四分五裂，枯萎的百合花与浑浊的泥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喘着粗气，双眼赤红，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丶濒死的野兽。可砸碎了花瓶，却砸不碎他内心的悔恨。那些尖锐的瓷片，就如同他加诸在林溪身上的丶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如今全部反噬回来，将他自己割得鲜血淋漓。

他踉跄着後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地。

胃部的绞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在他身体里疯狂搅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模糊的丶扭曲的色块。

他想起了那些监控录像。

想起了林溪在雨夜为他买药时摔倒的样子。

想起了林溪撕碎剧本时那双绝望的眼睛。

想起了林溪在百合花旁，那一声声被死死压抑的咳嗽。

原来，他所以为的五年“圈养”，对他而言是掌控，对林溪而言，却是长达一千八百二十五天的丶漫长的凌迟。

“我错了……”

他终于无声地张开嘴，说出了这两个字。不是对张老师说的，也不是对任何人说的。这是对他自己，对他那颗已经烂透了的心，做出的最绝望的审判。

“林溪……”

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个早已消失的丶清冷的身影，可眼前却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

意识的最後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林溪的脸。那张他看了五年，却从未真正看懂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爱慕与依赖，只剩下无尽的丶冰冷的疏离。

然後，整个世界，彻底沉入了黑暗。

当特助周扬用备用钥匙心急火燎地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们无所不能丶永远高高在上的沈总，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蜷缩在冰冷的丶满是碎瓷片的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了无生气。

在他周围，是那个曾经华美如宫殿，如今却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家。

周扬发出一声惊呼，魂飞魄散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