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字一句地敲在沈倦的心上,“我不是你雕琢的作品。在你身边的五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丶最压抑的五年。我的才华,是被你亲手扼杀和掩埋的。我的光,是离开你之後,我自己,一笔一划,重新点亮的。”
“第二,我不是你养的。我为你做了五年饭,打扫了五年卫生,充当了五年情绪垃圾桶。按照市价,你付给我的那些,恐怕还不够支付一个全职高级保姆的费用。我们之间,是平等的雇佣关系,而且早已两清。”
“第三,”林溪的目光,落在了沈倦那只下意识想要伸过来抓住他的手上,他微微後退了半步,那细微的闪躲,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伤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一切,不是追求,不是赎罪,而是一种骚扰。你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我的生活。”
他擡起眼,看向这个曾让他爱到尘埃里,也让他痛到骨髓里的男人。
“所以,沈总,算我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你的世界太昂贵,太窒息,我……活不起。”
说完最後一个字,林溪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旅馆的大门。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倦碎裂的骄傲上。
沈倦发出一声嘶吼,猛地伸手,想要抓住他。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林溪的衣角,就被顾言深稳稳地拦住了。
而也就在这一刻,沈倦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熟悉的丶剧烈的绞痛,从他的胃部轰然炸开,像一只烧红的铁爪,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内脏。
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丶发黑。他只来得及看到林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後,看到顾言深那双冰冷而警惕的眼睛。
然後,巨大的痛楚淹没了他。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沈倦高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他用手死死地抵住自己的胃,额上瞬间渗出大片的冷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旅馆门口,正要进去的林溪,听到了那声熟悉的丶压抑的痛哼。
他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紧紧攥住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
顾言深察觉到了他的停顿,也看到了沈倦此刻痛苦狼狈的模样。他走过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林溪单薄的肩上,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温柔语气说:“进去吧,外面冷。剩下的事,与我们无关。”
“与我们无关。”
这五个字,像一道最终的判决。
林溪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终于,擡脚迈进了那扇门。
门在他的身後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与痛苦。
黄昏最後的馀光里,沈倦独自一人,蜷缩在冰冷的街灯下,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丶骄傲尽碎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