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扭曲的爱
从海边小镇回到京市的航程,沈倦没有任何记忆。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被周扬半扶半抱着送上飞机,坐在头等舱最安静的角落里,然後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空白。窗外的云海翻涌,一如他脑中那些混乱而痛苦的画面,但他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听不见。
周扬几次想开口说些什麽,比如劝他吃点东西,或者提醒他处理公司积压的紧急事务,但每当他看到沈倦那张毫无生气的侧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倦。
那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一切都被摧毁後的死寂。
飞机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
沈倦没有回沈家大宅,也没有去公司,而是报出了一个让周扬心头一凛的地址。
那是市中心最高级的那栋公寓,是过去五年里,林溪的“家”,也是沈倦为他打造的丶最华美的牢笼。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你回去吧。”沈倦推开车门,声音嘶哑地对周扬说,“没有我的电话,不要联系我。”
“可是沈总,您的身体……公司那边……”
“我说,回去。”
沈倦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威压,只剩下一种不容触碰的脆弱。
他关上车门,没有再回头,径直走进了那栋冰冷的大楼。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为他倒数。
站在那扇熟悉的丶需要指纹解锁的门前,沈倦迟迟没有伸出手。
他害怕推开这扇门,面对一个再也没有林溪的世界。
最终,他还是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上了感应区。
门锁应声而开。
一股混合着灰尘的气息丶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玄关处,他随意丢下的胃药,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切家具都显得黯然无光。
沈倦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没有花的花瓶。
他的自以为是毁掉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以为花是在装点他们的家,却从不知道,这对林溪而言,是一场漫长的丶无声的折磨。
他像是被什麽牵引着,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旁的洗手间。
里面摆放着他常用的昂贵护肤品,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瓶廉价的面霜。
他终于明白了。
他能给的似乎只有那些昂贵的奢侈品,但是他从未认真相关林溪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他环顾着这个由他亲手布置的丶奢华却冰冷的“家”。这里每一个昂贵的物件,每一处精致的细节,都曾是他掌控欲和占有欲的证明。
而现在,它们都变成了控诉他残忍和愚蠢的丶沉默的证人。
他以为自己给了林溪最好的,却原来,连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是因他而起。
巨大的悔恨和心痛,像迟来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可笑的骄傲和体面,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间,发出了野兽般的丶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不是为了失去,而是为了他那份被践踏丶被无视丶却又如此沉重的爱。
为了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