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04陈家往事陈默自杀了。
木生在树生山住了快有一个月,小白泽没记忆的时候还经常去书房看书,那间房就与书房一墙之隔,偶尔木生看累了,谢林川还会把人放膝上面对面抱着哄他睡一会儿。
可就算这样,谢林川也从来没有提过关于那件上锁的屋子的任何事。有时木生自己看书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被谢林川小心翼翼地抱在腿上,手长脚长的男人缩在那把每天都会按木生身高重新定做的小椅子上,合着眼,将下巴放在他的颈窝里。
他看起来很累。木生只要一动,他就会醒过来。
久而久之,木生不敢动了,由他抱着,想他多睡会儿。
他甚至有点习惯他这样了。
谢林川瞒他的意思这麽明显,木生才没有追问。其实他如果真的想知道大可以读心,谢林川已经不会在这样的事上与他生气了,但他想要听谢林川亲口说出来。
白泽忽然攥住了男人的手,他掌心浮起一层冷汗。浅色的眸子在暗处像一对成色漂亮的琥珀,声音低低的,问道:“你……有没有什麽事想告诉我?”
谢林川深深地看着他:“你有什麽想知道的麽?”
“……我很担心你。”木生顿了顿:“我……”
自墙面忽然垂下来两根绳索,二人皆是一愣,木生的话被打断了。他擡起头,两个人看到陈默没有表情的脸。
“……”陈默跟他们大眼瞪小眼一分钟,十分费劲地比划:“不是你们让我先进来麽?我以为你们进不来,我可以把你们拉上来。”
谢林川呼出口气,孺子不可教地摇头,然後把木生拢到怀里,推开身後的门。
陈宅很大,有山,有竹,有水。当中一汪人工湖,现在已经被景区更换了换水设备,成为一个全人工打造的自来水池,此时飘着落叶。
陈默把绳子收起来悄悄放回保安室,然後领他们往正门走去。
少年显然对这地方轻车熟路,哪怕景区开发後做了不少改动,室内架设空调,一些曾经的仓库被改成游客用洗手间,他当年养狗的地方建了个小楼,作为管理员办公室,等等等等。但大体布局并没有改变。
他以为自己早都忘了,哪里是父亲房间,哪里是母亲喝药的屋子,哪里是他和陈响的卧室。
可他都记得——哪块瓷砖顶上的花纹坏了,是因为他小时候悄悄用石头磨平。又或者……他从哪里投湖,被陈响救起来。
少年跳过阻挡游客进入的警戒线,推开一扇木雕的门。
门内的陈设已然大变,曾经的桌椅用具都换成了後人按照陈升自传里打造的新版本,此刻也被警戒线围着,不允许来往游客触碰。
“这就是陈响的房间。”陈默比划了一下,他搜了一圈:“……他不在。”
谢林川把警戒线收了放门口,没立刻进屋,他将木生肩上蹭到的落叶摘下来,看向陈默:“当年到底怎麽回事?”
“……”陈默下意识後退半步:“读舌的时候我说过了。”
进临川时的每个人的确都会经历读舌。谢林川挑眉:“那个时候你只说了前半部分,金纹是知道後半部分内容,但我没问,他也没提。陈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去找了当年你读舌的记录,才发现後半部分被你用权限删掉了。”
“不打算讲讲麽?”谢林川顿了顿:“我把九十三部交给你,可没有做好你监守自盗的打算。”
他这话有点重。木生注意到少年的脊背绷直,陈默的眼神下意识落向木生,又移向谢林川:“你怀疑我?”
“不,”谢林川却说:“阿生不觉得是你做的,我的想法与他相同。”
“……我都忘记了。”陈默顿了顿,他的手比划的越来越快:“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成鬼的过程很痛苦,痛苦到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和叶烟,其他的什麽都记不得……”
木生皱了下眉,与谢林川对视,後者抓住他的手腕,阻挡他语无伦次的辩解。
“我在死灵法阵里见到了陈响的分身,他当时说了一句话,”木生点了点陈默的肩头,手指微凉,动作很轻。陈默看向他,忽然平静下来。
木生的声音极好入耳,陈默听到他说:“陈响说,他之所以能和林青合作,是因为他们有着一样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背叛者不得好死。”木生顿了顿,说:“我问你会不会原谅他,你对这句话有反应。”
那是陈默的下意识反应,作不了假。陈默被人看穿,不再比划,双手下垂,脑袋也垂下下去。
“你杀了他的分身。”木生把声音放得更轻:“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你还记得,你只是不想说。”
陈默的表情一下子融化下来,他慢慢开始发抖。
他是临川市罕见地沿用自己生前的身体的死人,他死了很多年,已经没有眼泪,也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哭的时候看起来很像在做鬼脸。
但眼前的两个人都没笑,谢林川松开手,看到陈默用双手捂住脸。
木生在心里叹气,伸出手,动作很轻地抱住他。
“可以允许我翻看你的记忆吗?”木生说:“你可能需要睡一会儿,不过不会做梦,也不会觉得痛苦。”
“看完可以帮我忘掉吗?”陈默“说”:“我一点也不想记得。”
“等你真的愿意回头看这段记忆,如果你还想要忘掉,我会帮你忘掉的。”木生笑得很无奈:“人要正视和接受自己的过去,哪怕那是痛苦的。因为那也是你。”
陈默迷茫地看着他,他显然没太懂这话的意思,身体一软。
谢林川勾了勾手,旁边僞造的古董床铺立刻漂移过来。
木生把少年放到床上去。
*
曾经的陈府要比现在大得多,没有警戒线,没有自动贩卖机,也没有游客。宅院被高墙围拢,外头来往商贩络绎不绝喧哗不歇,内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